秋·張則停下對話，她撩起自己烏黑閃亮的頭發，向拉文德和帕瓦蒂問好。兩個女孩立刻把西莫到前面，有些過度熱情地介紹他，然而，在優雅大方的秋面前，矮小的西莫顯然有些不自在，他看上去就像一隻被人打量的小寵物。

秋象征性地和西莫寒暄了兩句，又回到她的朋友中去，和她們繼續逛街了。

四人離開了秋所在的街道，轉頭往蜂蜜公爵去了。拉文德滿懷期待地看着迪安和西莫，“怎麼樣？”

還不等西莫發話，迪安就搶先說，“很漂亮，行了吧。現在我們去給阿齊布買糖！”

“你幹嘛這麼讨厭她？”拉文德挑了挑眉毛。

“我沒讨厭她，是你逼着我們喜歡她！”

“什麼叫‘你們’啊，西莫，你說呢？”拉文德看向了西莫。

西莫這個平時魯莽的家夥竟然在沉思，過了一會兒，他像是頓悟了一般答道：“她确實很漂亮，但也沒到見過她的男生就會喜歡的程度吧。”

迪安松了一口氣，“你看吧！”

但西莫繼續道：“事實上，我不理解任何男生喜歡任何女孩的心情，比如說我不懂為什麼阿齊布天天跟着梅芙，受她頤指氣使……”

帕瓦蒂眨了眨眼睛。

“而且為什麼大家總默認男孩就會喜歡女孩，我對她們不感興趣，即使她們長得就像秋張一樣漂亮——”

空氣安靜了一秒，然後帕瓦蒂說：“如果你不喜歡女生，你喜歡男生嗎，西莫？”

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迪安停住了腳步，雖然僅僅隻過去了不到一秒，但在他看來像是一個世紀，西莫終于開口了：“或許是吧，但我也沒真的喜歡誰吧。我要是真的喜歡誰，那人恐怕得比迪安還高……”

“海格。”拉文德插嘴道。

“那不行，得是脾氣溫柔，而且不愛和危險生物打交道的，有我一個炸尾螺還不夠嗎？”

兩個女孩捧腹大笑起來，就這麼自然地和西莫聊起了他們喜歡的男孩的特質。迪安明明穿得很暖和，卻像是被凍住一般站在原地，看着三個聊得正火熱的人越走越遠。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站在冰面上，腳下延伸出崎岖的裂縫。

“迪安……迪安！”西莫猛然轉身，“你怎麼了？”

可迪安無法開口，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什麼也說不出來。視野的範圍越發狹窄，迪安像是被困在一個逐漸縮小的匣子裡，隻要無法正确回答這個問題，就會被擠壓窒息而死。

“迪安，你還在介意是嗎？就像暑假裡一樣，你還在擔心我被嘲笑是嗎？”西莫的表情嚴肅起來，在迪安看來這簡直是末日一般的景象。

“但是你看，沒人嘲笑我，沒人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他指了指好奇地看着這一切的拉文德和帕瓦蒂。“我們快去蜂蜜公爵吧！”

“也不是所有人啦，某些純血可不行。”帕瓦蒂悄聲說道，“他們對繁殖和優生學有一種執念，反對所有生不出純血繼承人的結合。”

“英國人能不能學學愛爾蘭人啊，我們可愛和麻瓜結婚了，完全不擔心人口。”西莫嬉皮笑臉地沖帕瓦蒂說。

迪安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另外三人都不把這當成一件大事的反應，反而表現得像是他在小題大做。

“西莫……你不能這麼說。這不是玩笑！”他嘗試解釋道，但拉文德卻一臉不在乎地說，“就算是開玩笑也無所謂嘛，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喜歡同性雖然比較少見，但也沒什麼嘛，就像愛爾蘭人不喝酒一樣。”

“愛爾蘭人不喝酒可不是小事！”西莫跳起來反駁道。

迪安受不三人毫不嚴肅的态度，他的腦子更是一團亂麻，現在他隻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他邁開步子，直接從西莫身邊穿過，徑直走進了蜂蜜公爵。

很快他就後悔了，因為這裡擠滿了人，想要找到西莫無異于大海撈針。看來他今天得獨自回去了……

***

半個小時後，迪安站在蜂蜜公爵的出口尴尬地等着，心裡咒罵着自己沒有骨氣，剛才明明吵架了，現在又在這裡望眼欲穿，想要找回朋友。

像是過了永恒那麼久，他終于看到帕瓦蒂從結賬的隊伍裡出來了。她徑直走到迪安面前，遞給他一帶曲奇，“這是你的聖誕禮物，拉文德和西莫還在排隊。”

迪安有些詫異地結果曲奇，“我想這是你第一次給我送聖誕禮物，但是……謝謝。”

“為了感謝你說我是最漂亮的女孩。”

迪安愣了一秒，“我不是那個意思。呃，我不是說我不喜歡女孩，我隻是說，呃我不是說……”

帕瓦蒂“撲哧”笑出聲來，“或許我是在安慰剛剛受到了巨大‘文化沖擊’的你。每個社會每個族群都會有不同的習俗和禁忌，你很快就會習慣的，你不會因為這種事就和西莫鬧掰的，不是嗎？”

“帕瓦蒂，你不懂——”

“哦我懂，你是在擔心，‘萬一西莫喜歡上我了怎麼辦？”她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然後毫不領情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要是他真喜歡你，你覺得你還逃得掉嗎？更何況，得到别人的喜歡并不容易，但一旦懷疑别人喜歡自己，你就會給自己心理暗示，”帕瓦蒂眯起眼睛，露出一個懶洋洋的表情，“我是說，你更該擔心的是，萬一你喜歡上了西莫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