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火會燒融靈魂,每個三指成功将癫火力量注入觐見者體内後便會消失,直至下一次完整降生。”拉達岡的手指因思考輕扣着桌面,“目前我還沒有想出徹底殺掉它的辦法,隻能先加強封印。”
“王還有什麼事嗎?”蒙葛特的聲音帶着股老年人獨有的滄桑感,但真論年紀他旁邊的拉達岡不知道要比他年長多少。
“沒有了。”
她似乎也不能再說什麼,首先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根治癫火;其次她現在沒有獵殺指頭刀——菈妮隻給了她暗月大劍,沒将那把讓她擺脫雙指的刀也留給她。
“那請容許我先行告退,王城外的小黃金樹教堂近日由于舉辦過一場小規模慶典還有部分事務需要處理一下。”
她嗯了聲,眼底冒出複雜的情緒。
蒙葛特拿起書案上的文件便立刻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他剛才站在那裡鬼使神差地想起蒙格用誇張的語調和他講述的關于神王的情感問題,他那叛逆的弟弟一直想要建立一個能包容噩兆之子的、充滿“愛”王朝,即使蒙格選擇的路在他眼裡是離經叛道的,但蒙葛特發現他内心深處其實是希望蒙格能成功的。
頃刻間這個承載她諸多回憶的書房又隻剩下兩個人。
她和那個讓她總是陷入迷惘的紅發神祇。
“……你怎麼突然關心起癫火了?”金色的神冠端端正正地戴在男人頭上,她下意識就想逃避他的注視。
“它為你帶來了困擾,不是嗎?”
諾麗納感到心髒重重一跳,若有所失地重新望向他。
短暫的沉默過後,她冷不丁地開口:“你最近和我說話做事愈發沒有分寸,是真打算取代我嗎?”
“我以為你會喜歡——”拉達岡的眼底湧着她看不清的情緒,“畢竟你和你的舊識們相處時總是不讓他們對你用敬語。”
她幹巴巴地回嗆道:“你在讨我歡心?”
“看你如何理解。”神祇眼中的金色璀璨而令人難以移開目光,“走近些吧,如果你打算問罪于我,也該讓我聽清自己的‘罪狀’。”
難言的情愫如暗潮湧動,她緩慢地朝他的方向不斷走近。
直至被他握住小臂,諾麗納才徹底回過神——他剛才又借助了黃金賜福的控制能力。
她趁機掃了眼桌上的文件:“你對王城政務倒是上心。”
“你感興趣嗎?我可以教你身為王該如何正确處理政務。”
女人沒有搖頭,聲音仿佛灑了把化聖雪原珍藏數年的清寂:“我有時間會去找蒙葛特請教的,他對這個比較熟悉。”
“我可以教你。”神祇的聲音幾乎是踩着她的尾音落下,“我不是就在這裡嗎?”
“你?”
拉達岡聽出來她語氣裡的質疑和譏諷:“我說過我會引導你,不隻是和黃金律法相關的。”
手腕上傳來微硬的硌感,她知道是那枚戒指。
“蒙葛特因為你一直不肯對噩兆們放寬政策隻好又拿瑪爾基特做擋箭牌;蓋利德傳回的信件你每次都要先我一步審批,不知道的以為你比我還要關心梅瑟莫。”
他不動聲色地将她緩緩拉向自己:“各方勢力需要制衡,信奉黃金律法的交界地民衆想來無法接受噩兆和蛇。”
“我在你眼裡也是這樣的存在嗎?”她發現自己真的沒法心平氣和地和他待在這裡,她的腦子總是試圖讓她回憶起不該回憶的東西。
神祇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應——他向來善于揣度人心,而這個習慣告訴他,他現在不該對她說實話。
一步步坐到至高無上的位置的人,怎麼可能是愚昧無知的柔弱白蓮呢?
他的野心之火随着無法消解的詛咒一起紮根,既然命運不肯讓他萬事順遂,那他偏要将命運踩在腳下。
她的心計——對她而言,在他眼中構不成任何實質上的威脅,甚至不能用心計來指代。
他起先确實對她多有提防,而這也隻是因為她所擁有的那份強大的力量:一個幾乎稱得上是精通各類魔法和戰技的、并非全心全意信奉黃金律法的褪色者。
柔軟的長發在他手中劃過,他極其認真地撫摸着它們,就像在耐心哄慰什麼一樣。
在她還不知道瓦倫汀會說話前,她也曾有一段時間總在夜深人靜時默默無言地擁住他,溫柔而憐惜地撫摸那頭如火的長發。
隔着溫熱的肌膚,她的心跳仿佛在他的靈魂上躍動不止。
然而她已經很久沒這麼做過了。
拉達岡不想額外費神去和人辯論到底多久算久。
反正對他而言确實很久。
“諾麗納,你到底想要什麼?”
她看着他眼中的金色,幾乎沒做猶豫的脫口而出被她提過不止一次的東西:“我想要能解除蕾娜菈身上的黃金賜福的方法。”
“隻有這個?”
她不由自主地愣了愣神,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反倒多了些她品不出具體含義的釋然。
“……我想去魔法學院。”
他回應的很快:“什麼時候回來?”
“你同意了?”
“還沒有。”他溫柔地擁住她,繼續撫摸着她背後的發絲,“如果你決心要去,最多隻能待一天時間。”
“你故意給我找不痛快?”她立刻就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你的禁衛騎士們如果一直見不到你也難免心生想念。”他沒有松開胳膊,語調輕柔地讓人簡直要忽視掉其中濃厚的威脅。
“第二天晚上前。”他說,“這是我最後的讓步。”
她果然停止了掙紮,半晌後,她悶悶地問道:“有什麼條件嗎?”
“當然。”他為她主動的問詢感到愉悅,“我希望以後的每個夜晚都可以在我們的寝殿見到你。”
“……如果我拒絕呢?”
“除非你可以給出一個令我滿意且信服的理由——”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廓,“但我不認為有這種東西。”
她有時候真的搞不明白拉達岡的想法,他難道真的不害怕她哪天半夜趁他不注意用黑刀給他送上命定之死嗎?
“那蕾娜菈身上的黃金——”
“我會考慮一下。”
“卡利亞已經不再以王室自居,魔法學院現在也不是她掌權。”
“我知道。”他的語氣淡淡的,“畢竟是我允許你從我手中分走那裡的控制權。”
“……從你手中?”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神祇沒有對此多加解釋:“我會考慮一下的,盡可能不讓你失望。”
“前提是你也要遵守我的條件。”他将自己的頭與她的倚靠在一起,“要拒絕嗎?”
她沒發現自己下意識揪緊了他領口的布料:“隻是出現在女王閨閣就好了吧。”
“你到時候會知道。”
他輕柔地将吻落在她頸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