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用腳胡亂蹬踩着沒有動作的神祇,“給我,嗯……放個回歸性原理。”
拉達岡依舊保持沉默。
她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麼神經,耳邊甚至萦繞着溺水般的悶流聲。
拉達岡既然突然跟死人一樣不再動作,那麼她隻好向别人求助:王城随便一個士兵和騎士都會配備聖印記。
魅惑的效用碾碎理智,她錯覺自己已經站在門外:
“換個人來……随便是誰——”
緊跟着,她感到自己瞬間便死了一回。
并不算陌生的觸感将她釘牢在方寸之間,炙熱的呼吸拖着她墜入欲望的深淵。
清明的視線落在神祇身上,諾麗納看到他的眼底盈着層難以忽視的淡漠,她感到胸腔下的躍動驟然停滞。
那雙金色的眸子毫不收斂地端詳她,或者說,審視她。
她的臉,她的脖頸,她的胸口,她的靈魂。
她感到一股莫名的蕭瑟攥握住她的喉嚨,她不禁懷疑他是否根本沒受到魅惑的影響。
但怎麼可能呢?
她不認為僅憑自己生硬的撩撥能攪動起他的風月。
他幾乎肯定遲早有天她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更慘重的代價。
……真奇怪,這種念頭。
他為什麼會假設以後?
細微的怔仲讓他暫時停下動作,神祇松開了對她手腕的桎梏。
她的嗓子不再說那些他不太在乎但也絕稱不上喜歡的話,她的意志完全沒有她自認為的那樣堅強——也不怪她,畢竟她也隻是個普通人。
他想他可能真的判斷錯一件事。
重生以來,他總在午夜夢回時感到心髒深處傳來奇異的嗡鳴,那聲音并不屬于他,他是律法容器,而一個完美的容器不需要任何感情——他早就知道這點。
他從來不是個會感時傷懷的人,從誕生之初便是如此。
拉達岡擡手撥開她鎖骨上蒙蓋的長發,那縷來自他的發絲在一片晨曦般的淺色裡紅的紮眼。
她不是個熱情似火的女人——但也說不準,畢竟她對她的禁衛騎士和舊相識們總是有那麼多耐心和笑容。
她缺乏處理政務的經驗,而且也沒有自己的野獸宰相,甚至她的靈馬在羅德爾根本無法順利召出。
靈馬應該也不會開口講話,換言之,它在政務上能給她的幫助還不如瓦倫汀這匹紅狼。
諾麗納的眼底映着高大的鎏金書架,被裝訂整齊的書案與他們正在做的事隔着泾渭分明的距離。
纖長的眼睫如火星蝶的翅膀半掩住神祇的眸瞳,他這次沒有給她時間慢慢适應。
“可以的,”他俯身貼向她的耳廓:“你能做到。”
“它在等我,别怕——”
她明白她很快就會輸掉。
“我的乖女孩……”
她幾乎立刻就繳械投降了。
洶湧的浪潮如兜頭而降的暴雨般轟然襲來,他像是又回到了當王的時候:供他享用的無限權力,不會對他多加阻撓的半身,以他的形象雕刻的高聳伫立的塑像,井然有序的文明更疊,璀璨完美的黃金律法——
一切都如他所願。
誰會質疑他?無人敢直接質疑。
他把視線落到她頭頂上戴的艾爾登王冠,他曾有一頂制式相同的,但現在他頭上戴着的是地位更高的神冠。
至于王能享有的權力,他斂下眸子看向她淚水橫流的臉——
沒關系,他現在也可以繼續享用王權。
她在懼怕一些東西,雛鳥的迷茫并不能在這種時刻也藏好,她的胸口因過度呼吸而不停起伏。
女人的眼裡彌漫着無措與驚慌。
“會死的……”
“王也會害怕死亡嗎?”神祇幽黯的視線如鷹隼般緊盯着身下的女人。
“你不喜歡嗎?”
他的手順着她的呼吸移到她的脖頸,跳動的神經突突地敲擊着他的指腹。
“你希望是别人嗎?”
諾麗納聽不清他的問題,微微的窒息感讓血液湧的更快,她隻能嗫嚅着看向男人那雙沒有雜色的眼眸。
“乖孩子。”
神祇滿意地将手的位置繼續上移,卡住她的下颌,用拇指溫柔地摩挲着她的臉。
他慈悲地任她攥住他胸前垂落的飾帶。
舌尖還殘有絲絲縷縷甜蜜的芬芳,他緊密地擁着她,将全部的賜福贈予懷中叛逆的伴侶。
吻了吻她紅腫的唇瓣,神祇将她重新抱到自己腿上。
即便權力如今并不是全數交由他支配,但她是屬于他的——身為黃金律法的王,自然屬于黃金律法的神祇。
換作任何人亦是如此。
一定是這樣,隻能是這樣。
莫名萦繞心頭的不安讓他下意識否認她的特殊性。
女人的思考則簡單的很——今天的事足以擊潰她的驕矜。
随時會被撞破的禁忌噬咬着她的理智,她無法放下所有的羞恥心,一時間也忘卻了自己處境——除了她,誰會連神祇的書房也招呼都不打一聲地直接硬闖呢?
他的精力總是那樣旺盛,難道這也是神祇的特質嗎?
淋漓的雨仿佛下了幾個世紀,所有的感官都被浸潤在潮濕的懷裡。
蒸騰的熱意為缺席已久的理性讓位,她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神祇親了親她半阖的眼睛,纖長的睫羽霎時如蝶翼般輕顫了一下。窗外的顔色由青轉金,染上淺淡的暧意,諾麗納枕在他紅色的頭發上,任由它們在臉上留下親昵的吻痕。
遊魚的甜腥終于帶走被困在第二囚牢的迷途羔羊,打濕的書頁皺巴巴地洇着暈開的墨迹,她想她短時間内不會再選擇坐在這張桌子上。
眼尾氤氲的水霧勾着她抖了抖睫毛上挂着的纏綿,擾人心亂的氣息混着模糊的律動萦繞在空白一片的腦海,她失神地看着他手中凝出的黃金禱告。
猶豫許久,她伸出胳膊似有若無地環住他的脖頸,即便那動作看起來更像是搭靠。
米凱拉的魅惑真是不容小觑。
真奇怪,她想。
難道她也有了昔日的神人所擁有的那份憐憫衆生的心?
可神祇也需要被憐憫嗎?
“早點回來。”她聽到拉達岡微啞的嗓音,“不要在外逗留太久。”
她沒有給出回應,隻安靜地注視着窗外:黃昏早已在冗長的浪潮中悄然降臨,再早又能早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