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就是想徹底取代她成為名正言順的黃金律法神祇嗎?可以。”
金色的大劍似乎和她并不相稱,拉達岡微微挑了下眉。
“把那些賜福指引還給我,我要去趟幽影之地。”
“‘幽影之地’?”神祇重述了一遍這個于他而言已然陌生的詞彙,“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諾麗納沒去管他語氣的變化:“我知道的多了去了。”
“王不能随意離開王城。”拉達岡坐直上半身,朝她皺了皺眉,“而且幽影之地應該被永遠隔離。”
褪色者才不管他:“既然骨灰都能複活,那麼幽影之地也會有很多人得到賜福。”
“不,”拉達岡的語氣多了幾分嚴肅,“黃金樹并不庇佑那裡。”
女人像是見到什麼鬧劇般嗤笑道:“你的好兒子早就把交界地和影之地的通道打開了,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知道那個地方?”
“誰?”
“米凱拉啊,還能是誰?”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神祇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扣着石闆,半晌後他給出回應:“複活的半神都将受到我的傳召,屆時你可以在羅德爾看到他們。”
“不隻是半神,還有那些與我有過交集的褪色者們,我都要見到。”諾麗納将目光放在男人半明半暗的臉上。
“可以。”拉達岡稍作停頓後便點了點頭。
“把葛孚雷派到那,讓他留在幽影之地。”諾麗納兩隻手握住劍柄,将它直直立在身前:“你總不會想讓三任艾爾登之王齊聚一堂吧?”
神祇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眼:“好,我會安排。”
“我的那些得到賜福的骨灰們,我要給他們安排單獨的住處。”褪色者提出今晚最後一個、也是她最想提出的要求:“從此他們就作為我的禁衛軍和侍從,隻聽從我的調遣。”
然而拉達岡這次沒有很快給出回應,他眼中的情緒悄悄翻湧,黃金樹的光芒滲進米色的帷幔,在床前投下朦胧的影子。
螺旋的劍身劃過地面,傳來一陣沉悶卻令人警鈴大作的聲響:“葛孚雷有一支熔爐騎士團,葛德文都那樣了還有一堆死騎士,我為什麼不能有自己的禁衛軍?”
“現在的交界地不需要去征戰。”
“你不知道什麼叫‘防患于未然’嗎?”
紅發神祇的眸子聞言劃過極快的嘲谑:“如果您對這句話的理解與我一緻,那這個問題我确實需要慎重考慮。”
“你有——”諾麗納及時咬住話尾,她盡可能不動聲色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把他們收編為我的禁衛軍,難道不是更方便你控制嗎?”
“原來王是在為我着想。”
“……”
聽出男人話裡明晃晃的反諷,諾麗納也懶得再強撐着嘴角硬勾出來的笑。
拉達岡品讀着她紫色眸子裡隐藏的真實情緒,不鹹不淡地開口道:“禁衛軍這件事,看你表現。”
褪色者的眉毛又擰在了一起:“你說什麼?”
“至于賜福指引——”拉達岡側了側頭,望向窗外高聳的黃金巨樹,“黃金律法如今已經得到修正,交界地不再需要這種東西了。”
諾麗納注視着神祇的側臉,柔和的光線在此刻讓他看上去和圓桌廳堂裡懸挂的畫像如出一轍。
但她知道這全都是假象。
“拉達岡,指引是你收回的嗎?”
“算是吧。”紅發神祇沒有轉過身子回望她,他也不屑于在這個問題上弄虛作假:“黃金樹如今因律法而重新恢複運轉體系,那些散落各地的賜福指引反倒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諾麗納深覺後悔——但她清楚,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選擇修複法環。
“時間不早了,”拉達岡紅色的眼睫如蝶翼般顫了顫:“您也該休息了。”
他朝紅狼使了個眼色,又朝女人輕聲道:“過來吧,它會守在門口,不會吵到我們。”
“有病吧你?”她終于還是沒忍住,拉達岡注意到女人臉上的紅色看起來更鮮豔了:“你愛在這睡就在這睡好了,我為什麼要留在這陪你?等你大半夜趁我不備突然給我來上兩刀啊?”
拉達岡沉默地看着她扯下僞裝了半天的情緒面具,眼中不覺漫上幾分幽遠。
諾麗納感到自己的好脾氣在這兩天終于消耗殆盡,也可能她終于找到合适的機會可以展露被壓抑許久的刻薄:“呵,怎麼,給人當王夫當久了不習慣一個人睡?你沒人陪,我可有的是人陪。”
紅發神祇不置可否地盯着她。
“禁衛軍的事我會好好考慮一下,而雷亞盧卡利亞的那群東西,我暫時也可以先放它們一馬——但前提是,你盡好身為艾爾登之王的責任。”
褪色者聽後二話不說抽出法杖,難以辨識的深藍色魔力彗星與黃金格擋瞬間相撞,發出玻璃破碎般的清脆裂響。
“你别敬酒不吃吃罰酒,趁我還在好聲好氣地跟你商量,你最好給我态度放尊重點。”褪色者的語氣驟冷:“再敢用他們來威脅我,我不介意效仿一下瑪莉卡。”
紅發神祇放下手,面無表情地睨着她。
眼見黑夜彗星都被他格擋住,褪色者的嘴角緊緊繃着,但她并不打算妥協:“不是沒有和我打過的記憶嗎?走,現在我就給你創造點回憶。”
神祇不動聲色地屈起手指,掩住被魔礫劃出的傷口:能把瑟利亞的魔法熟練運用到這種地步,她的魔法造詣确實不容小觑,若非剛才見到她抽出法杖的動作,恐怕這一擊就得完完整整地受下了。
拉達岡微不可察地在心底歎了口氣——對付她看來确實需要多花點心力:她眼中還沒有黃金賜福,雖然他本意是想憑這個做點文章,但這也意味着更難借律法的力量直接控制她。
總有一天這個女人會威脅到黃金律法,而他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有更重要的東西需要他先解決一下。
幽影之地的封印竟然被米凱拉打破了……怎麼可能?
僅憑他?
那個永遠長不大的、與他和瑪莉卡一樣擁有半身的黃金子嗣。
“王想在哪歇息?”拉達岡将話題重新帶了回去。
“關你屁事。”諾麗納感覺全身上下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憤怒:“我想在哪睡就在哪睡。”
女人冷哼一聲便轉身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去。
“再敢讓你的紅狼跟着我,我就用癫火調香瓶燒死它。”
拉達岡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氣。
會用癫火?
她還真是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