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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木瓜(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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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劍無鞘,劍柄與劍身渾然一體,不見半分痕迹;質地比起金鐵更像玉石,掂在手中又極輕,像捏着一支翎羽上陣,讓安陵不禁犯起了嘀咕。可心中剛升起疑慮,不知是不是錯覺,劍柄忽然輕顫一下,護手處那枚形似眼睛的紋樣随之亮起,兩顆“瞳仁”分明隻是簡要勾畫的圓圈,卻令她無端打個寒顫。

後背飕飕發涼,仿佛在被人審視着。

安陵驚疑不定,低頭查看長劍,無果,又回頭張望山坡涼亭,正遇上玄離的目光。後者見她駐足看過來,淺淺含笑招手,她忙笑臉相迎,然後轉身紮進人堆。

好像不是師父……總不能是劍成精了?女孩摸不着頭腦,心底莫名生出幾分敬畏,合掌拜了拜,小聲念叨:

“好祖宗,你可得幫我一把,師父在那邊看着呢,我真怕打不過兄長當衆丢臉。”

劍毫無反應,像是一件徹徹底底的死物。

果然求人不如求己。安陵歎口氣,借人群掩護将手伸向乾坤袋,悄悄夾出幾枚藥丸,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嘴裡。

另一邊,眺望着女孩走下山坡的背影,玄離同樣歎息。王遠眼珠一轉,輕輕放下茶杯,笑道:

“閣主在擔心師妹?”

“比試無妨,安陵的體格連朔榕都高看一眼,同齡弟子奈何不了她。”

說這話時,玄離情不自禁揚起眉梢,語氣間有種由衷的自豪。不過下一刻,他又閉目揉着鬓角,語氣難掩憂愁:

“但她這性情……我有點拿不準如何相處。”

王遠笑呵呵接話:

“閣主多慮了,師妹還不夠省心呐?您是沒見過我帶的那幫兔崽子,煩得人腦仁疼,恨不得一杆全打出去才清淨。”

“她若能活潑些我倒不必擔心了。現在倒好,像隻入定老龜,憋着一肚子心思,任你敲敲打打就是巋然不動,但偶爾又伸頭咬上一口。”

王遠稍作沉吟:

“畢竟是女兒家,小心思不便對長輩言說也正常。師妹總該有一二密友,閣主何不找她們問問?”

玄離低頭思忖,露出個複雜表情,遲疑道:

“好像沒有。”

“沒有?”

“沒聽說過她與誰特别交好。關系最近的楚林藏不住事,知道什麼都喜歡嚷嚷,安陵不會主動告訴他的。”

“那的确孤僻了點。”王遠颔首附議,“不過這般年歲的小弟子是容易想太多,等長大成人自然能跨過那道坎,閣主不必介懷。”

“希望如此。”玄離抿一口茶湯,又擡頭看褐衣郎君,“對了,今日你觀摩完形制,大約多久可以造出那把劍?”

“至少六個月。”

“半年?為什麼這麼久?”玄離詫異,“你們以前不是兩三個月便能造一批刀劍麼?”

王遠搓着手稍顯局促:

“師父原想暫且瞞着仙界,不過既然閣主要問,說與您聽也無妨。雷霄閣最精妙的鑄造術,關竅就在于西海之上的翼望山。須引天雷、勾地火、禦海潮,使整座山化為通天徹地的熔爐,而後合陰陽造化之力熔煉劍胚,再以巨力捶打千萬次方可成型,期間必須死守山口寸步不離。”

“然後?”

“山沒了。”

褐衣郎君長歎。

“雷霄閣在昆侖,實則與西海并不毗連,那翼望山本為妖界鷹族的疆域,祖師曾與其達成某種協議,數千年來借用火山兩廂無礙。哪知十五年前狼族覆滅的消息剛傳出,鷹族立刻撕毀協約将本閣拒之門外,屢次遣人講和亦是無果。唉,改用尋常爐火亦可,隻是品質再難如從前,且耗費工時更長。”

玄離“唔”一聲,若有所思:

“所以趙越聲稱閉關不再親自煉器?為何要瞞呢?”

“還不是狼族這茬鬧得。仙界上下,但凡提出一句異論都逃不過私通妖界的罪名,也隻有您敢和文铎仙君叫闆。”王遠唯有苦笑,“師父的意思是,親兄弟尚有阋牆之時,翼望山屬于雷霄閣與鷹族的利益糾紛,私下談妥也就罷了。若捅到化天閣這裡,萬一文铎仙君要借此興兵讨伐鷹族,豈不是我們招惹了因果?”

玄離一手支頭,一手托着鋬耳杯輕輕搖晃,看葉片在渦旋中浮浮沉沉,悠長哼一聲。

“我與西海鷹族無甚交情,怕是說不上什麼話,隻能先托白鹿尊者去封信,打探一下那邊毀約的緣由,也好對症下藥尋找良策。”

王遠欣喜起身,朝仙者長揖再拜。

“多謝閣主相助!”

話分兩頭。且說安陵護着長劍,高喊“借過”往人堆裡鑽,好半天才擠到近前。演武場内,景衡正答謝衆人盛情,餘光忽瞥見一矯健身影三兩步竄上高台,定睛去看,頓時訝然。

“安陵?你怎麼來了。”

安陵提劍拱手,對青年和場外的成康輪流緻意,然後笑道:

“師父讓我來打一場,還請兄長不吝賜教。”

她說得風輕雲淡,兩人作為知情者卻變了臉色,成康拍打着台面就要叫嚷,景衡比個手勢壓住他,随即對女孩搖頭:

“我較你年長許多,切磋起來本就是以大欺小,何況你有傷在身,我豈能趁人之危?”

“兄長不必擔憂,南楓仙君醫術高明,那點小傷算不得什麼。”

料定他會推拒,來路上安陵已思考過如何說服青年,當下爽朗一笑,原地左右橫跳展示給他看,又簡要解釋了此番讨教的來龍去脈。

她行動自如,瞧不出絲毫破綻,景衡勉強信了幾分;但随即腦海中閃過那晚開腹時血淋淋的畫面,鼻尖仿佛仍萦繞着濃郁腥臭味,一時猶豫不決,蹙着眉打量她:

“真的沒事?”

“是真是假,過幾招一試便知。”安陵咧嘴挽個劍花,露出幾顆大白牙,“兄長如果不放心,我們就隻比劍招,不動法術。”

“也罷……隻是莫要逞能,感覺不适就告訴我,我随時停下。”

女孩躍躍欲試,景衡看在眼中,心下默歎,自知勸不動她,便抱拳行禮,告一聲“得罪”拉開架勢起手。他有意謙讓,這一式不帶任何靈氣,虛招迎面襲來慢如龜爬。安陵直咂舌,明知這招該借力挑撥,卻偏要握緊劍柄實打實回斬,迎着外刃就劈了上去。

沒有修為加持,兩口寶劍純靠蠻力碰撞,隻聽铛一聲脆響,短兵接,火花起,雙方繃着勁兒角力,僵持須臾,青年率先抽身,長劍則完好無損,光華流轉間初露鋒芒。台下齊聲叫好,安陵退後幾步站定,同樣暗贊一聲絕妙——既為湛盧,也為景衡。

跟随朔榕習武時,她與不少年紀相仿的弟子交過手,卻無一人如青年這般氣息綿長。禁閉許久的鬥心蠢蠢欲動,若說方才是不得已入場,此刻竟着實有些手癢難耐了。

“兄長瞧不起人,才用了幾成力度?”

那邊景衡亦是驚奇,看看劍又看看她,繼而收斂了神情,正色道:

“抱歉,是我分神了。再來。”

湛盧裹挾靈氣逼近,安陵沉氣紮步,掄起胳膊舉劍劈砍,赤芒狠狠砸向劍影。這一出卻是虛招,青光倏地變招前刺,她一挑眉,立即擡手上撩,使得本欲謀取右肩的鋒芒飛過頭頂;再壓腕翻轉,劍尖偏落,徑指對方下盤。

但景衡像是早有準備,斜進一步,手臂微抖,鋒刃平直橫掃而來,威勢不容小觑。見此情形,女孩毫不戀戰,兔子似的雙腿齊蹬,眨眼間退避三尺,手肘微曲,将長劍舉在面前。

這姿勢頗為滑稽,台下一片嬉笑:

“這是誰家弟子?”

“年歲看着并不大。”

“瞧她手中的重明劍,還能有誰……”

青年的劍法猶如天際浮雲連綿不絕,女孩這一退便是讓出了機會,隻能任由對方把控進退節奏,自己則滿場躲閃匆忙招架。雖暫時打得有來有往,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後者僅僅是苟延殘喘罷了,長久下去必定落敗。

圍觀衆人紛紛唏噓歎惋。

殊不知安陵看似狼狽,可輾轉騰挪間,眸光閃爍,心中已有盤算:

劍鋒被壓,平掃的确最合适,不過前提是有餘力進攻——朔榕曾教導過,武學招數皆講究“氣随心動、力随勢走”。剛剛景衡分明隻預備了一刺之力,被阻截後理應收勢再出,他偏要另跟一擊。如此,招式雖連貫流暢,但動作多餘,反倒留下可乘之隙。

安陵打起十二分精神,功法運作,通靈陣悄然鋪開,青年所有動向便在感知中一覽無餘。轉瞬纏鬥三十回合,那提、挑、繞、刺、抹行雲流水,可惜歸根結底總是這幾招反複變化,若她躲閃太快吞了這招,景衡則會用更多瑣碎招式銜接前後,以确保劍法符合某種韻律。

原來如此,這就是師父所說的破綻麼?

某一刻,青年沉腕襲來,她倏地福至心靈,左臂護住頭頸往前一鑽,後腳猛蹬,同時擰肩送出右手。

铛!

重明劍與護體靈氣碰撞,餘波陣陣,勁風卷塵,直接把雙方震退數尺。安陵捯着腳步穩住身形,揉一揉震麻的虎口,擡眼去看,景衡正盯着腰側劃破的衣袍怔怔出神。

衆皆嘩然。

在場者無不是各派翹楚,縱使安陵不可謂不快,然而以大家的眼力,看清刹那間發生了什麼輕而易舉。可這變故太唐突,正因目睹全程,衆人反倒面面相觑,或驚歎于那一瞬的反應,或質疑同道切磋何必以命相搏,或揣摩此舉是否别有深意,一時間人聲鼎沸。

一片喧嚣中,景衡突然丢開湛盧,噌噌幾步上前,抓住女孩左臂捋起衣袖,見其下皮肉完好無損,于是重重呼出一口氣,随即瞪着她呵斥:

“你瘋了嗎,拿手去擋劍?!”

安陵心虛低頭,目光遊移不敢看他,視線一轉,瞥見被主人無情丢開的神兵,肉痛般嚷道:

“哎,湛盧!别摔壞了!”

景衡這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苛待了祖傳神劍,不禁懊惱,欲折身回去撿拾。不過成康比他麻利,一撐掌翻上高台,雙手捧起湛盧,彎着腰将其恭敬呈到青年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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