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修心錄 > 第52章 木瓜(十二)

第52章 木瓜(十二)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多年不見,兄長風采依舊。”

前後腳跨出殿門,安陵大大松口氣,深呼吸一番,重新揚起笑容和青年打招呼。景衡亦神情松散不少,扭頭報以一笑,溫和道:

“的确許久未見,我都有些認不出你了,幸而眉宇神态仍是曾經的模樣,以免相見不識,鬧出笑話。”

黃口小兒搖身變為豆蔻少女,新筍成竹,能一眼辨認才是奇了。景衡不禁回想起當初情形,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敢與盜骊争高下的瘦小身影,一時感慨萬分。

“這些年我總怕你在通靈閣不如意,也想過抽空去看望,可惜眼下修為不濟,師父不許我離開蓬萊。幸而前兩年有師兄前往太白山送绛珠果,我托他們打探消息,這才得知你居然拜入了玄離仙君門下。如今見你一切安好,我就能徹底放心了。”

安陵臉皮抽動一下,抿嘴笑了笑,沒說話。

他們并肩走在主路上,遠遠有人看見,紛紛或驚喜或惶恐地低頭行禮。景衡像是對此早就習以為常,時不時稍一拱手作為回應,那些人便歡欣鼓舞散開。安陵将此盡收眼底,不自覺彎了眉眼,微哂道:

“看來兄長過得不錯。”

“幸得師長照拂,諸位師兄姊待我很好,同門弟子見我也格外熱情親切。”

不遠處一名高冠博帶、作夫子模樣的修士經過,景衡駐足拜揖,目送那人遠去後繼續前行,兀自感慨:

“尚未出家時,族中長輩皆稱化天閣法度威嚴不可冒犯,可在這裡生活十年有餘,我倒覺得蓬萊比外界傳聞中溫情許多。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慎重給予恩惠和懲罰。即便犯下過錯,不分親疏貴賤,悉以同刑而論。此等仁義之風,人間已再難得見。”

安陵快步趕到前面,轉過身,兩腳一踮一踮退着走,視線卻釘在他面容上,鄭重開口:

“‘道之以德,齊之以禮。’兄長是這樣看待化天閣的?”

“不錯。”

“今日之事,你也認為是我錯了?”

“這,”青年頓一下,遲疑道,“其實師父所言……”

安陵皺眉打斷他:

“不要管其他人怎麼說,我隻想聽兄長的看法。”

她既如此要求,景衡凝神低吟,認真思索片刻,随即坦然迎上她的目光:

“依我個人之見,那位首陽遺民有錯在先,理應向你賠禮道歉,按欺淩同門論處。隻是他畢竟非我閣中弟子,不便過多管轄,況且實在可憐,因借酒消愁才失控鬧出禍端,故而應減輕罪責,以罰俸為佳。”

女孩輕蔑笑笑:

“可憐便能脫罪?他可憐是我造成的麼?”

景衡一怔,繼而默然歎息:

“你說得對,是我慷他人之慨了。”

“也不是說可憐之人不該寬容,但一碼歸一碼,冤有頭債有主,豈能混為一談?”

安陵面色稍緩,又回到他身邊并立,兩人走上一座白玉拱橋,橋下流水潺潺,零星可見幾尾遊魚。她從乾坤袋裡掏出茶果,掰下指甲大小的一塊,揉碎了抛入水中,衆魚迅速聚作金紅花白一片,追逐弄波,煞是好看。

景衡笑道:

“那時你便拿蜜餞喂盜骊,現在仍是這般。”

安陵揚眉瞧他一眼。

“兄長還記得?”

“我一直在居所閉關修行,鮮少結識生人,當年一見,恍如隔日。”

“唔?難怪。”

“難怪什麼?”

“難怪兄長眼中的化天閣與我所見截然不同。”

景衡倏忽正色,轉身面朝她站定。

“請詳說。”

“今日與我同行的弟子叫成康,他在殿内作了證,兄長有印象麼?”

“有,他還持你的玉佩來找過我。”

“對,就是他。”女孩欣然颔首,又歪頭眨眨眼,“我想尋個人引我去苗圃,剛出英華台便瞧見他守在門前打盹,被喚醒後一臉驚恐,連連哀聲告饒,生怕我吃了他似的,可言語所求無非是别告訴旁人他誤了工。”

“許是他上面的管事較為嚴厲?”景衡微微蹙眉。

“化天閣的賞罰之權是下放到每一位管事麼?”

先是一句反問,待青年搖頭否認,安陵接着說:

“既然不是,那麼下面的弟子犯了錯,自然要交由掌管戒律之人裁決,成康為何會對區區一個管事懼怕到如此地步?我師叔——哦,正是朔榕元君,出了名的嚴厲,年輕弟子經常故意躲着她。但倘若有哪位被抓到跑神或者打瞌睡,玩笑說句‘吾命休矣’就罷了,難道元君當真會不論是非、不論情由地重罰嗎?”

吃食已盡,魚群失了興緻各奔東西,波紋很快平靜下來。景衡扶上盈潤的白玉欄杆,望着水中倒影,指尖輕輕叩擊,思忖良久。

“你說得有道理,但我與閣中諸位長老也算相熟,他們無一不是寬厚謙遜之人,不會為難一名犯下無心之過的小弟子。此事疑點頗多,近日若有閑暇,我去找那位叫成康的少年談一談,個中緣由,屆時再探讨不遲。”

“多謝兄長。”安陵退後一拜,“煩請兄長看在我的情面上照拂成康一二,莫使他因我受累。”

“定不負所托。”

景衡同樣長揖回禮。

橋上一番交談,二人雖意見不合,但有話直說、彼此坦誠相待,便仍舊一掃先前殿内對峙的陰霾,令人身心舒暢。作為此間地主,景衡引她四處遊逛,講解每座殿宇的用途及來曆。安陵聽在耳中,記在心底,算是對化天閣有了粗淺了解。

弟子三百,雜役六百,門下成仙者不知幾何,不愧為仙界之中流砥柱、名門大派。

不過驚歎之餘,又躊躇起來:世人習慣将五閣相提并論,長期以來她認為雙方隻在伯仲之間,可現如今聽上去,通靈閣似乎望塵莫及。

她在文铎面前毫不相讓,會不會給師父帶來什麼麻煩?

思緒開了個頭便再也停不下來,安陵忍不住琢磨今天發生的一切,從早晨清醒到剛剛告退,反複斟酌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試圖分析利害。

文铎占據上風,本沒必要妥協,居然願意将此事揭過不提?還是說,他根本沒那麼在意所謂的首陽遺民,隻是在借機敲打她?可他們無冤無仇,素昧平生,堂堂仙君為何要針對自己,還是說刻意針對自己背後的通靈閣?萬一後續還有手段,她不幸被人揪住把柄,師父是否願意出面力保……

“安陵?”

“啊。”安陵猛地回過神,綻開一抹微笑,“怎麼了,兄長?”

“瞧你眉頭緊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還在擔憂今天的事嗎?”

“怎麼會,有兄長在,我焉能不放心?”她矢口否認,眼珠一動,揉了揉肚子,不好意思地吐舌頭,“隻是有些餓了,在想什麼時候開飯。”

景衡愣住,表情迅速染上自責,垂眸看她時又透出幾分憐惜意味。

“抱歉,是我考慮欠妥。下次有何想法直接說出來便是,無需與我客氣。”

“不是客氣,我也喜歡聽兄長講故事,晚吃片刻又餓不死人。”

青年無奈一笑:

“這怎麼行,會把身體餓垮的,填飽肚子要緊。正巧有人約我赴宴,一同去吧。”

……

宴席設于林間空地,抵達時日頭偏西,列席者俱在,待主賓露面,衆人一擁而上殷切迎接。安陵初來乍到,拿不準該作何反應,隻得有樣學樣随景衡一一行禮,暗自觀察場内情形。拜完青年,衆人又來問她,景衡替她答道:

“這是安陵,玄離仙君的弟子,師父讓我照顧她一陣。”

與景衡寒暄最久的修士“啊呀”一聲,笑容可掬,捧袂扶住她這一拜。

“師妹切勿多禮,隻當是回到自家,不必拘束。程炎,你往下挪一席,讓小師妹與景衡挨着,我們好看顧一二。”

那名喚程炎的弟子哼一聲,面色不忿,甩甩袖子,不過并未多說什麼。反而是安陵心裡一驚,不願招惹出是非,推脫道:

“多謝尊駕盛情,我年歲小,排在席末就成。”

“此言差矣,閣主既然開了口,你又是景衡帶來的賓客,豈有屈居人下之理?景衡,你是主位,你說呢?”

景衡謙讓拱手:

“聽憑師兄安排。”

話已至此,她不好再辭讓,順從指示,在景衡登上首席後坐到了青年右手邊,主事弟子則落于她對面。其餘席位依次向末端延伸,衆人厮見畢歸坐,井井有條,仿佛早已習慣了次序。

唯有斜對角處的程炎,入席後望她一眼,随即扭頭和旁人低聲交談,眼神偶爾隐晦地向她這邊瞟。安陵莫名被看得心裡發毛,含笑點頭以示友好,那暗中窺視的目光便淡了許多。她剛稍稍松口氣,主事弟子招來若幹雜役為席間斟酒,然後舉杯陳詞邀人共飲。

酒漿入口,她忍不住皺了下眉,強撐着沒吐出來,但也隻咽下這一口,旋即與旁人一道落座放杯。隔座眼見的人瞥見她滿滿當當的杯子,“欸”了一聲:

“師妹怎麼頭一杯沒有飲盡啊?這可不合規矩。”

主事弟子關切道:

“莫非是嫌這酒不堪飲用?”

“不不不,甚好。”安陵生怕他誤會,急忙解釋,“是我以前單喝過梅子釀的酒,可此酒辛辣,一時有些不太習慣。”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