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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留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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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荼蘼五月槐,六月蝶飛入芸苔。

草長莺飛,冬去春來,骨殿梨花開得正豔,靈殿山桃将将含苞,更不必說距山巅最近的心殿,臘梅才在未消融的冰雪上落盡了。後世有詩曰:“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說的便是越往高處草木生長越慢。

但安陵沒侍弄過花草,不懂這些道理。等歸巢燕啄起了新泥,苗圃裡卻不見綠意,她委實坐不住,在藏書室裡挑燈奮戰幾晚,終于翻出一點關于溫房的記載。營建溫房需要火行法陣,可她對符知之甚少,唯有年節玩鬧時玄離随意教授的幾道,以及在封神台上悟出的通靈陣,思來想去,還是隻得求助朔榕。

聽罷前因後果,朔榕思忖片刻,揚起嘴角。

“那你也要應我件事。”

“但憑師叔吩咐。”安陵再拜。

“勝過楚林,要大勝。”

于是次日校場操練時,楚林驚恐發現,一向對他頗為留手的女孩照常行完切磋禮,接着便像發了瘋一樣傾盡所能猛攻過來。

“不是,阿姊,你來真的啊?”

回答他的是一陣狂風驟雨般的連斬,密不透風,一刀連一刀,絲毫不給人喘息之機。幸而少年平日裡松懈歸松懈,到底是學進去了幾分,竟在刀光中抓住間隙反手一劍,逼退安陵的同時趁機抽身,步法飄逸靈動,還潇灑挽個劍花。

“好,既然如此,我也要動真格了!”

……

四十七回合後,大敗而歸。

刀背懸于頸側三寸,楚林連忙認輸,灰溜溜地爬起來。他一退場,圍觀的弟子們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楚林,你一定是又偷懶了。”楚林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于是衆人哄笑起來,校場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好了,别淨顧着笑别人,遲早輪到自己。”朔榕抱臂肅聲道,“從今日起你們輪流選出和安陵切磋,一人勝出,全員少練一刻鐘。”

全場鴉雀無聲,須臾,某弟子謹慎發問:

“能累加嗎?”

“能,每天比三場,每場一炷香的時間。有異議的現在提。”

“我有。”楚林舉起手,往校場中央瞄一眼,“阿姊還沒同意。”

衆人齊刷刷将目光投向矗立中央的女孩。安陵原本拄着刀微喘,見大家看過來,迅速挺直脊背站立,朗聲道:

“我接受。”

“阿姊!”

“孟敬言,你第一個。”

朔榕開口,被點到姓名的女弟子立即出列,幾步走到安陵面前,手中雙鈎一碰,躬身行禮。

“師妹,得罪了。”

安陵默然回禮,退後兩步拉開架勢。

随即,兵刃相接,精鐵撞擊聲铿锵作響。看了不忍,不看又擔心,楚林糾結半晌,最終跳着腳埋怨:

“這麼折磨阿姊,不怕小叔回來找你算賬嗎?”

“他敢。”朔榕嗤一聲,懶洋洋作答,視線卻牢牢鎖定場中争鬥的二人,“況且我哪裡折磨她了。”

“阿姊的确比我強,但那是因為我太弱。其他師兄姊哪個不是修行多年,數次洗髓伐骨,體質早就異于常人,阿姊從長安回來才開竅,怎麼可能鬥得過?”

“呵,既然清楚自己弱,還不下苦功夫?”

“元君!現在在說阿姊的事,不許打岔!”

“是你拖累了她的進度,而我在發掘她的潛質。”

場中二人越戰越快,孟敬言看似娴靜,但招招淩厲果決,本該極難操縱的雙鈎在她掌下俯首帖耳,于是那鈎法詭變莫測,縱是場外衆人也難說能看懂幾分。

外人尚且如此,身在局中的安陵則更為吃力:她慣用蠻勁施壓,以至出招收手俱慢兩成,對上刀劍還好說。可雙鈎勝就勝在一鈎,可捉拿,可翻扣,若遇封鎖,必遭繳械,唯有觸之即離方得僥幸逃脫——但如此一來,僅剩那點優勢便蕩然無存。

怎麼辦,怎麼辦?

既要應敵,又要想對策,還要運轉靈氣,她一心三用,稍微跑神,手上動作便出了纰漏,鐵鈎抓住時機橫面拍來。隻聽沉悶的一聲“噗”,安陵眼神一滞,順着背後傳來的力度單膝跪地,沒忍住吐出一口酸水。

“停。”

打斷的同時,朔榕瞬身出現在安陵左側,手抵在她後心,掌中泛起一層單薄綠光。孟敬言惶恐湊上前查看情況,女郎擺手示意她别靠近,又甩出一道隔音障,這才低頭看向試圖掙紮起身的女孩。

“别動,趁這時間反思原因。”

“我跟不上她的速度。”後背的鈍痛擴散開來,安陵捏緊拳頭,咬牙喘了一聲,“太快了,比楚林快,凝聚護體靈氣耗費太多精力。”

“不知道護哪裡就護心脈,皮肉沒你想象中那麼脆弱。”朔榕頓一下,又壓低聲音道,“心殿傳承的那個法術,玄離應該教給你了吧?”

心殿傳承?安陵一怔,心裡反應過來大概指的是通靈陣,但面上仍舊裝傻充愣:

“什麼法術?”

“不必裝糊塗,好歹同出一脈,雖然先閣主和玄離都沒明說過,可我也不是傻子。你剛才出手有幾分那個味道,否則根本撐不到這會兒。”

“……是,弟子所學不深,但每晚都在溫習。”

除此之外安陵委實不知該說什麼,隻好悄悄扭頭打量女郎的神色。朔榕卻忽然收回探查那隻手,說“别想太多,相信自己的直覺”,旋即卸掉隔音障退出場外。

“震了一下,沒有内傷。繼續。”

孟敬言湊過來,歉疚地扯出個笑,安陵搖搖頭,深吸氣拎刀起身。

兩人又戰至一處。

然而這次安陵變了路數。如果說先前是蠻牛沖撞,以大開大合進攻為主,現在倒像隻狸獸,步法輕巧,左右漂移。這刀不是刀,是狸獸的爪,冷不丁拉近橫掃,雙鈎照例來鎖,卻見它一拍不成迅速後撤,優哉遊哉地滿地亂跑。狸獸每一抓都虛虛實實,防了就退,不防就忽然變招突刺,孟敬言忍不住蹙眉。可單刀手長本就占優,她不敢貿然追擊,隻能随對方玩鬧似的跑動謹慎走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

校場外,休說其他弟子,即便是急得上蹿下跳的楚林也看愣了。他咦一聲,抓了抓腦袋,不确定道:

“這步法……是我那套劍法裡的‘赤水八隅’嗎?”

“不完全是,畢竟劍走輕靈、刀行厚重,安陵更習慣穩紮穩打,隻是借鑒一二後加入自己的理解。”朔榕樂不可支,偏頭去瞧看傻了眼的少年,“有何感想?對練三個月,你還沒琢磨明白,人家已經偷完師開始變招了。”

“這、這……”

楚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你與她交手,是否感覺出什麼?”

“唔?我想想……好像……阿姊能看透我的進攻?比如我打算錯身之後歇步回抹,那個角度她明明看不見我擡手,卻能知道劍鋒去向。”

朔榕露出個了然神色,眯起眼睛,半晌,莫名笑了一下。

“和玄離切磋過麼?”

“啊,小叔?小叔不擅長兵戈吧?”

“比武藝,他的确不如我。”朔榕張狂地揚起下巴,語氣卻沉下去,“但就是赢不了,無論多努力都赢不了。箭,射歪一寸,最多勁風擦斷幾縷頭發;矛,刺斜半分,碰到衣角就算了得。他能預判你所有動向,仿佛渾身都是眼睛,周身沒有一處死角。你會覺得自己分明隻差一點點,可永遠都是差那一點點。”

楚林神情放空,近乎呆滞,喃喃自語道:

“……是人嗎?”

“不過如果他心知自己有虧欠,也會乖乖滾過來讓你揍一頓。”冷哼一聲,朔榕又補充。

想到十歲那年舉閣“迎接”玄離歸山時的盛況,楚林咯咯笑出聲,雙手叉腰。

“決定了,等小叔回來就讓他收我為徒,我也要學那個稀奇古怪的本事。”

“你?省省吧,連這般簡單的劍法都沒學透,當心貪多嚼不爛。”

少年洩了氣,牙酸地咧咧嘴,仍不忘給自己找補:

“不怪我笨,是阿姊天賦太高。我若有她的悟性……”

朔榕斜眼睨他。

“我瞧你天賦也很高。”

“我?我有?是什麼,快告訴我!元君,求你了——”

“沒心沒肺的天賦。”

“……”

楚林肉眼可見地萎蔫下去,朔榕咂嘴,狠狠揉一下他耷拉的腦袋。

“不騙你。頭腦清澈,胸無城府,來日渡劫成仙不易生心魔,算最享福的修行之路了。反倒是……”

她話音未落,不遠處忽然爆出一陣歡呼。擡眼看去,原來場内纏鬥良久,安陵終于趁孟敬言力竭一刀挑飛了雙鈎,弟子們雖痛失偷懶良機,但仍圍着校場歡喜雀躍。衆人簇擁下,安陵又重又急地喘着氣,随意抹一把汗朝女郎望過來,杏仁眼閃閃發亮。楚林催促她說完下半句,朔榕抿一下唇,搖搖頭。

“沒什麼,當我沒說。”

然後沖安陵微笑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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