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腿上附了日行千裡的法術,一路上開足馬力不到半日便到了琴宗地界,此時已近日出時分。這是溫淩雲的法子,而他也因為嘴硬,一路颠簸下車便吐了出來。
宋之恩下車散漫地打落衣襟上的灰塵,而後徑直走進結界了去。她道:“結界缺了一把神器鎮守,确是弱了些。”
溫淩雲将馬匹收入袖中,“那神器若能在那琴仙手裡發揮作用,倒也罷了。”
“帶路吧。”他道。
長老們一直在外遊曆,琴宗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然須謝鳴傾帶路。
山路周邊的懸崖在夜色的籠罩下如同吃人的黑洞般,泛着霧氣幽暗神秘。
謝鳴傾心說:“直接飛上去罷。”
但溫淩雲突然道:“咱們一會兒是不是要飛上去啊。”他頓了頓便道:“這懸崖讓我有點恐高。”
宋之恩捂住眼睛,實在沒眼看眼前這位大胡子拉喳,身形高大的肌肉長老。
謝鳴傾道:“琴宗内部不可通行車馬,這走上去也得兩個多時辰。”
“沒事,”宋之恩幹脆利落地揪住溫淩雲的後襟衣領,飛身離地。
謝鳴傾立刻便緊随其後。
午夜靜谧,隻餘溫長老嗷嗷叫的聲音回蕩在山野之間。
——
午課放了,顧長卿便拉着蘇渡棠生死速度地奔去飯堂。
她一路不斷提醒道:“跑慢點,小心撞着人。”
顧長卿回頭,“絕對不會,相信我。”下一刻便于拐彎過來的溫淩雲撞在了一塊兒。
“這是哪個班的弟子,如此無禮。”溫淩雲語氣淩厲,剛想發作。卻見眼前女子面上有些眼熟,一時間頓住了。
謝鳴傾一襲黑衣長靴便裝,手負綁帶跟在溫長老的後面。聞前方動靜,大步前進了解情況。
卻見顧長卿不斷給溫淩雲道着歉,“對不起對不起,老仙人我知錯了。”
“休得無禮,那是琴宗溫長老。”謝鳴傾從溫淩雲身後走過來,“不是什麼老仙人,莫要叫錯了名諱。”
蘇渡棠與顧長卿立刻恭敬拱手道:“師尊好,溫長老好。”
“你怎麼在這兒?”謝鳴傾眉頭微蹙,“不是讓你在房内休息嗎?”
顧長卿擋在蘇渡棠身前:“是弟子恐她一人在房内寂寞,特拉她與我一起上課。”
“請師尊莫要怪罪她。”
謝鳴傾随意揮手:“我沒有怪罪的意思,去膳堂用飯罷……”
“不對,張宗宗給蘇渡棠單獨起竈,為何要去膳房。”
顧長卿拉着蘇渡棠的腕子便跑,留下一句:“弟子道單獨起竈飯食清淡無味。”
謝鳴傾聞此怒道:“我還未說完話。”
“讓他們去吧,二十八蠱蟲毒發的時效與飯食沒有關系。”溫淩雲單手負在身後,“我剛便猜到這是你那直系弟子,但看她有些面熟。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
“——昆侖聖女,飛升引渡人。”謝鳴傾淡淡道。
昆侖一戰發生在老掌門暴斃之後,争端突如其來,迅猛急促。同年,謝鳴傾剛剛拿到琴宗法印便冒着危險将昆侖聖女從天山上帶了回來。
溫淩雲大腦嗡得一下,隻道謝鳴傾藝高人膽大,竟不考慮可能會發生其他事端。
二十八天的時限将近,二位長老歸位,謝鳴傾索性也便召開了長老會。商量宗門事宜,以及謀略之策。
二掌門萬重開被宋之恩迷迷糊糊從睡夢中撈起來,也出席了長老會。
溫淩雲道琴宗内部管理如同草台班子,嘴上嫌棄着卻也乖乖來了。
長老會的地點則設置在了結界閣。
結界閣位于琴宗最高處,屋檐高挑,檐頂四角立四神獸。閣内中央畫着複雜的結界符文,五把神器居于鎮中鎮守法陣。中央靈柱通至閣頂,浩瀚靈力籠罩整個琴宗。
可以說,琴宗唯一不草台班子的地方就是結界閣。
“琴宗的茶真是一言難盡,”宋之恩抿了一口謝鳴傾奉上來的茶水,嫌棄地搖搖頭,“罷了,你們這些孩子不懂茶,作為長輩我就不計較了。”
萬重開啧了一聲道:“你就跟你的茶葉子過餘生吧。”
饒宋之恩是大度之人,頭偏過一邊直接不理他。
長老會還沒開始就陷入了僵局。溫淩雲喝道:“行了,現在你我都是同僚,有什麼好嗆的。”
“謝鳴傾,主持會議罷。”
謝鳴傾聞言隻好清了清嗓子:“其餘二位長老已飛升上庭,目前來說該到的人都齊了。趁此機會,便開長老會議商量日後對策。”
“并且現下,我已對毒宗細作的身份有了确認,适當的時候我會将他直接逐出師門。”
“你既然已經心裡有數那我就不便多言。”萬重開道,“隻是逐出師門,這麼簡單嗎——”
“那怎麼?”宋之恩沒好氣道,“把他千刀萬剮,然後扔到荒郊野外?曆來琴宗都不是這樣的作風。”
溫淩雲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突然就被宋之恩點了。“溫長老,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