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也是性格怪的很,不喜歡跟人接觸,家裡土地被占了之後更是恨上了村裡人,一個人跑到溝後頭生活,誰要是敢從那個橋過,都被她拿着耙子打出去。”
村子裡的人都知道程明月她娘古怪,就算去山上撿柴,過了橋都直接轉彎往深山裡走,沒人去程家。
“我這個村正當的也不稱職……就算跟你娘之間有矛盾,但你娘死了之後也沒說來看看你,讓你一個人在山上住着破房子,還差點被凍死……”說着吳村正也流下了淚水,當初她們幾個一起來橋頭村開荒時感情多好,後來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又有周家在裡頭挑事,竟然都不來往了。
“你家連個厚棉被都沒有,我還……我還……”吳村正越想越羞愧,程明月娘什麼時候沒的她不知道,程明月怎麼在山上過活她也不知道,吳村正自從和程家鬧掰從來沒看顧過她家,從她家屋頂上的洞和殘缺的牆壁能看出程明月過得也十分艱辛。她咋就被那滿地金黃的玉米和雪白的棉花迷昏了眼,厚着臉皮跑來偷一小輩家的棉花種子了呢?
可若是讓她認錯……也錯過那個勁兒了,要是剛才程明月質問她,她指定就認錯了。但程明月現在一心把她當做救命的恩人了,這讓她怎麼認錯啊。
程明月:咋你哭就這麼容易,我哭就哭不出來?
她清了清嗓子,順杆摟着吳村正也裝作難過的樣子嗚咽兩聲,便聽到吳村正認真說道:“明月,你要是不嫌棄,就認我個幹娘,以後幹娘把你當親閨女待。”
程明月:還有這等好事?
她也不管嗓子疼了,親親熱熱的喊了一聲:“幹娘!”
一聲“娘”出口,程明月眼裡也自然的汪出來一泡淚花,她來到古代這麼久,一直孤軍奮戰。如果說買下葉雲峥是她找到一個心靈慰藉,那麼認吳村正為“幹娘”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得自己有了根基。
等到在程明月家晾曬場上幹完活找過來的胡二娘和吳俏,看到她們兩人抱頭痛哭的樣子,眼睛差點沒跌出來。
得知程明月認吳村正為“幹娘”了,胡二娘真心的為程明月感到高興,吳俏更是樂的一蹦三尺高,挽着明月的胳膊說:“明月,今後咱倆就是親姐妹了,你可不能藏私哦,你釣魚的那兩手得全部教給我才行!”
吳正夫和葉雲峥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家中準備晚飯,聽說僅半天的時間自己多了個幹女兒,也是高興的不知道怎麼好,直說要殺隻雞賀賀,被程明月攔住了。
村裡的人們生活艱苦,平時吃的都是自家種的糧食和蔬菜,很少有肉吃。隻有在過年過節或者有喜事的時候,才會殺隻雞慶祝一下。
這會兒的程明月嗓子腫的已經完全講不出來話了,她拼命的使眼色給葉雲峥,好在葉雲峥看懂了她的意思,扯住要去磨刀的吳正夫:“已經快到中午了,再說正是農忙的時候,本來家裡都因為我家……明月,耽擱許久了,等閑下來了再說吧。”
吳正夫這才罷了:“也是,等稻子收完再說吧。”
又攆吳俏去捉魚中午來吃,吳俏開心的拉着程明月去溝裡捉了兩條回來,一家人圍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吃飯,吳村正還把她買回來那個叫滿倉的長工喊了回來,她一般住在地頭小屋裡,方便給吳村正家看地。
吳村正對程明月說:“你家那個屋子确實得修,就連滿倉住的那個屋子都比你的好。”
滿倉是個中年婦人,會養牛,名字又好。所以當初吳村正花了幾鬥糧食買下了她。
滿倉端着碗憨厚的笑着,說:“東家,地頭倒伏的稻子俺都紮把扶起來了,扶不起來的也割下來了。”
吳村正歎氣,她自然知道自家稻子倒了不少。
“有多少扶不起來的?”
“兩捆。”一般來說扶不起來的青稻隻能喂雞鴨牛,滿倉卻說:“東家,稻谷已經開長了,隻是米粒有點小,就别喂牛了,俺晾晾把稻穗剝下來也能吃。”滿倉是經曆過逃荒的人,當時餓極了連土都吃,樹皮都是好東西,何況青稻。
她又補充道:“咱地裡已經是好的了,旁邊地裡倒了一半的稻,能扶起來七八成就不錯了。”
吳村正搖了搖頭:“吃青稻哪能吃飽?再等個十來天,稻子也得收了,還得翻地種麥,不吃飽你哪有力氣幹活。”
隻是這麼一來,秋稅指定是難收齊了,自家倒是有屯糧,可村裡其他人呢?幸好有程明月給的四兩多銀子,得趕緊去換些糧食回來才是。
手裡有糧,心裡才能不慌啊。
想到這兒,她問程明月:“明月,我吃完飯想進城一趟,換些麥子回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我看你家也沒種谷子,隻有一點豆子,不夠到時候納秋稅的。”
程明月趕緊點頭表示同意,她連比劃帶氣聲的問吳村正要交多少糧。
吳村正說:“水田一畝一鬥五升稻谷,旱田一畝一鬥谷子或八升豆子。”
程明月心裡換算了下,也就是說水田一畝30斤稻谷,旱田20斤谷子。
好像也不多,正常來說水稻畝産1000斤,小米産量800斤是一般水平,程明月不是學傳統主糧的,對大米,小米,麥子的研究不是很深,隻記得老師經常說和以前比翻了整整一倍什麼的。
如果水稻畝産500斤,小米畝産400斤,那這稅收的确實不高,隻有将近二十分之一。
當趕路途中程明月拉着吳家的闆車聽吳村正說了這裡的畝産的時候,驚訝的嗓子都好了。
她聲音顫抖:“多少?水田12鬥?旱田10鬥?這還是風調雨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