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白蒙蒙亮,遠處仙鶴振翅長鳴,山間霧氣缭繞,将一片都籠罩在虛幻中,隐隐綽綽。
一葉扁舟隐在湖心,湖面蓮花常年不敗開的正盛,綠葉糾纏在一起,山間清風拂過,綠葉蕩漾如翠綠浪濤。
扁舟上,兩人相對而坐。
白衣青年容貌極盛,烏發潤唇,眉間溫潤帶笑。
黑衣女人則氣質清冷,身姿挺拔秀麗。
湖中一片寂靜,隻有響起落下的棋子聲,敲擊着棋盤。
兩人落棋的速度都極快,似乎是沒有思考,在一人下完後,另一人便緊接其後。
“三年未見,你成長了很多。”謝無籌落下一子,說道。
宋乘衣:“師尊教導的好,師尊不在,我也不曾怠慢。”
“你有沒有疑問想要問我的?”
宋乘衣微頓,視線終于從棋盤上擡頭,看向師尊。
師尊坐姿松散,右手搭在船舷上,身子微後仰起,一朵蝴蝶飛到了師尊的衣襟上,停留不動。
“有,”宋乘衣緩慢道,“但弟子不知該不該問?”
“你我之間何時需要如此生分?”
謝無籌和緩道:“我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在宋乘衣說出那句話的瞬間,他的手指猛一跳,随後若無其事地敲點着船舷。
但他的眼眸中像是有光在跳躍閃爍,宋乘衣未曾看到。
宋乘衣沉吟片刻,謝無籌始終安靜地等待着,始終保持着高度的興趣。
他善于把握人心,與宋乘衣的相處之道,他一直把握地恰如其分。
他知道宋乘衣的心中一定有困惑。
是會問上一次看到的與蘇夢妩的場景是怎麼回事?亦或是會問他為何會收下蘇夢妩做弟子?又或者是問他三年前為何離開?
……
來吧,讓他看看宋乘衣會問出什麼?
他需要知道宋乘衣的變化,就要先了解她的想法,而在想要獲悉宋乘衣的想法時,他會先給她一些答案。
宋乘衣看着好感度手镯上的數字再次跳躍到14。
在師尊的視線中,宋乘衣落下一子,擡眸道:“弟子覺得尚有不妥之處,便不問了,相信師尊做的一切事皆有自己的道理。”
謝無籌衣襟前一直不曾移動的蝴蝶忽然扇動翅膀,想要飛起,但翅膀上沾了雨水,便也飛不動,掉落在謝無籌的手心中。
山間的雨水總是來的突然,淅淅瀝瀝,不叫人有絲毫反應。
謝無籌手指攏了攏那被雨水打濕的蝴蝶,沒再說話,視線又放在棋盤之上。
不知何時,青年落下一子後,宋乘衣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随之是長長地靜靜思索,空氣中是幾不可聞的淺淡呼吸聲。
此時棋局上已到了最後一刻。
宋乘衣眉心簇起,眉眼低垂,右手中握着一枚黑色棋子。黑棋握在其瘦長的指骨間,襯的其手更白。
謝無籌低眸看着棋局,
“是我輸了。”宋乘衣擲子。
她的臉上很平和,并沒有失敗的頹敗。
宋乘衣從前常常與謝無籌下棋,但總也無法下過他,宋乘衣并不在意下棋的勝負,她在意的是這過程,是否能在師尊的手下走過更多的棋子。
宋乘衣抽出一把青劍,“請師尊賜教。”
這并不是她的本命劍。
一方面與師尊比試不在于你死我活,而是受指教,另一方面,這些時日,靈危一朝化形,便到處亂竄,一時倒是不知它又跑到哪去了,雖然宋乘衣可以與他心靈感應,呼喚他,但目前倒也不必。
謝無籌将手心的蝴蝶放在船上無法被雨淋濕的地方,随後抽出也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把劍。
那即便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劍,但宋乘衣仍不敢掉以輕心。
謝無籌的實力,宋乘衣目前并不能摸到底,因而她十分謹慎,并不有絲毫的分心。
細雨朦胧中,兩人握劍對視。
忽在某一瞬,宋乘衣如影魅般消失,謝無籌沒有移動,站在原地看着宋乘衣朝他而來。
“刺啦”一聲巨響。
劍刃在空中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響。
随之隻能看到兩道模糊的身影在半空中來回轉換,夾雜着碰撞摩擦聲。
劍風淩厲凜然,空氣中似有呼嘯聲。
他們都未使用術法,隻是單純地通過劍法在比試,也算得上很公平公正了。
在謝無籌一個劍光掃來,看上去平平無奇,宋乘衣立即用劍擋住。
宋乘衣瞬間能感受到一陣強大的力量透過劍刃傳到她的掌心,虎口被震得發麻,些許撕裂。
她能感受到與師尊之間的差距,無論是力量,亦或是速度。
未等宋乘衣有反應時間,謝無籌另一道劍光便迎面而來。
宋乘衣冷靜地用力一握,崩裂的虎口再次握住劍,便迎面而上。
尖銳的破空聲随之響起。
宋乘衣的動作淩厲且流暢,沒有絲毫花哨優美的劍術,她的劍術十分實用,基本上每次出劍都基本上不會落空。
但她似乎心有顧慮,從而無法真正地能随心所欲。
宋乘衣很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
随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她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握劍的手也鮮血淋漓,滑膩地幾乎無法握住劍。
某一瞬間的對擊中,劍突然從她的手上将要滑落。
師尊的劍淩空襲來。
宋乘衣電光火石地側身一避,但一道深痕顯現在其手臂上,血肉翻卷,看上去十分可怖。
謝無籌看着鋒利劍刃上幾抹鮮紅的血珠凝結其上,泛着豔意,他的瞳孔不自覺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