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鏡裡,司機的目光快速掠過。
因為老闆的表情太過嫌棄,不敢繼續盯着看,否則就會想笑。
他還真沒見過老闆吃癟的樣子。
平日裡都跟個花孔雀似的開屏,從頭到尾捯饬得那叫一個英俊漂亮,此刻卻撿了個髒兮兮的男人上車,剛坐好,就被那小髒手摸了臉——
印了三道灰撲撲的指頭印。
所以徐礦認為,他此時纡尊降貴地給郁書青擦手,就是為了自己。
以防這人突然腦抽,再次沖上來往他身上貼。
“一身酒味……”
徐礦拿着濕巾給對方擦手指,語氣中是不加掩飾的嘲諷:“鞋子上都是泥巴,還有血,怎麼回事,你們家破産倒閉了?”
他掰開郁書青的手,從指縫順着到掌心,粗暴地擦拭着:“還是你童心未泯跳泥坑,給自己搞成這樣?”
可郁書青不說話,揚着下巴,就這樣呆呆地看着自己。
給徐礦搞得有些煩躁。
他回國沒幾天,剛給那該死的時差倒過來,今天晚上是第一次和朋友聚會,沒曾想,在路上遇見了一位故人。
車燈打上去的刹那,徐礦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明明白白,就是他。
……郁書青。
哪怕十年未見,徐礦也能一眼認出來。
他眯了眯眼睛,伸手在對方面前晃了下:“傻了?”
在徐礦的印象中,郁書青還沒這樣狼狽過,頭發散着,襯衫的扣子解開了幾顆,露出一小片細膩潔白的頸窩,肘部和褲腿都有泥,不知道是在哪兒摔跤了,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暈乎乎、甜絲絲的感覺,臉蛋泛紅。
像枚酒心巧克力似的。
喝多了。
擦完臉,徐礦兩根手指捏着給濕巾扔一邊,然後,點在郁書青肩膀上,給人略微往後推了推,離自己遠了點。
這個表情,太呆了。
尤其是出現在鏡頭裡。
徐礦後仰着身子,努力克制住上揚的嘴角,給手機對準郁書青:“來,叫聲哥哥聽。”
這麼好的機會,徐礦當然不安好心。
郁書青還是沒有反應。
他仰着臉,睜着一雙大而圓的眼睛,緊緊地抿着嘴,不發一言,在屏幕中與徐礦對視。
和記憶中别無二緻的眼神。
褪去了青澀的稚氣,取而代之的是愈顯成熟的驕矜,郁書青長得好,睫毛長而卷翹,常給人一種自帶眼線的錯覺,原本應該是漂亮到惹眼的臉,但由于沉靜的氣質,和偏棕的、玻璃珠一般的瞳仁,就淡化了距離感,尤其是這會兒——
在微微喘息。
徐礦頓了下,視線不由自主地下移,落在了郁書青的嘴唇上。
很紅,像是被狠狠咬過似的,泛着淡淡的水光。
下唇那裡,還有一顆不太明顯的小痣。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痣生長的位置,就是指引愛人落下親吻的方向。
那麼郁書青的這顆痣,生得還真巧妙。
特别是被舌尖輕輕掃過。
徐礦神色怔然,下一秒,像是被火星子燙到似的縮回手,随着一絲幾不可聞的按鍵聲,屏幕也随之熄滅。
因為郁書青,舔完自己嘴唇的郁書青,把手指貼在了那紅潤的唇上。
摩挲了兩下。
然後伸手,指尖按住徐礦的嘴唇。
車内鏡裡,已然看不到後座的景色,因為擋闆被人毫不猶豫地放下,隔絕了外界的目光。
徐礦抓住郁書青的手腕,厲聲道:“你幹什麼?”
從上車的時候就摸他,這會兒更是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
他抓得緊,能清晰感覺對方皮膚發燙,尤其手腕内側,淡紫色的血管微微鼓動,像是跳得越來越快的心髒。
郁書青掙了下,沒掙動:“疼……”
徐礦沒放手。
身處車内這樣緊閉的空間,本來就容易令人精神高度緊張,更何況受制于人,郁書青胸口劇烈起伏,腦海裡那根線越崩越緊,明明理智在警告危險,可身體的渴望卻驅使着他,向對方靠近。
剛才還能撐得住,被陌生男人抱上車後,不知是藥效徹底發揮,還是男人英俊到令人失神,郁書青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地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
好帥。
像是被造物主用最嚴謹的刻度測量,才能勾勒出這麼完美的線條,眉骨深邃,薄薄的雙眼皮折出好看的弧度,看起來有種冷漠的距離感,可嘴角偏偏是上挑的,自帶三分笑意——
卻不顯得親和。
因為眼神太過桀骜,就把那抹笑變成了淡淡的戲谑。
怎麼說呢,直接戳中了郁書青的心尖,在他的審美取向上瘋狂流竄。
滋啦啦,電流般地蹿遍了他的全身。
郁書青之前認為,自己屬于偏冷淡的類型,無論男人女人,都沒什麼太大的興趣。
現在才發現,他挺裝的。
“疼?”
徐礦這才放開手:“我看你得清醒清醒。”
郁書青顧不上揉自己的手腕,繼續解襯衫的扣子,可是手沒勁兒,拽不開,他一惱,直接往下扯——
燥熱得快受不了。
他軟綿綿地往旁邊靠去,手一伸,掌心按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好緊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