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證物證已齊,剩下的事兒待百官來了橫縣後,她自會找人辦去。溫知藝忘不掉房中那群死得不明不白的女子,即便未曾謀面,她也要替她們讨個公道!
次日,西山。
清秋伊始,不出三月便要入冬,許是因着地勢較高,西山境内冷氣十足,峰頂黃葉遍地,枝頭枯葉将落未落,山腰處卻仍有綠意在其間,給惜敗冬景平添幾分生機,也怪不得先皇當年與謝将軍路過此地時,都忍不住題詩一首。
馬車緩緩駛入西山,溫知藝抱着手爐坐在車廂内,皺着眉頭一臉憂愁,出神間,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執着茶盞赫然闖入視線中。
“喝點茶暖暖身子,”謝卿宴輕聲說道,“别擔心此事,雖說如今我已被太後革職,可好歹也做了幾年的刑部侍郎,刑部還是有幾個人能用的。”即便是刑部的人,親眼見到吊屍場面都得緩上個幾天,更何況是從未見過這般場景的小娘子呢?
溫知藝強撐着接過茶盞,對着謝卿宴笑了笑,表情僵硬。她并不擔心無人解決此事,而是……而是在聖人用于散心的狩獵時期,事情若是捅到聖人太後面前,她二人定會被太後斥責“掃興”罷。
不知為何,自打太後以“不顧皇家臉面”的罪名,将謝卿宴革職後,溫知藝便對太後生不起一絲好感來,即便京中人人都說太後極其寵愛自己的親侄兒謝卿宴,這幾年對其簡直視若己出。
可母親就是這般對待兒子的麼?
随意給侄子賜下罪名,任由京中百官對其冷嘲熱諷,太後明知此舉不妥,可還是為了所謂的“皇家顔面”,甯願抛棄跟随多年的親侄兒,也要保護先皇遺失在西蕃數十年的皇子,可真是虛僞至極!
思及此,溫知藝忍不住傾身湊近謝卿宴,好奇道:“我怎的未在你臉上看到一丁點兒埋怨太後的意思,謝卿宴,你不怪太後麼?”
聽聞此話,謝卿宴心中莫名有些爽快,比起溫知藝說的内容,他更在意的是她竟開始直喚他的名字了,她以前雖日日“謝大人”“謝大人”地喊他,可二人始終像是隔着一道鴻溝,如今聽起來總算親密了不少。
“問你呢謝卿宴,怎的還發起愣來了。”
小手在眼前晃了晃,掌心粉白,紋路清晰,一看便知這是一雙未曾幹過苦活的手。
謝卿宴強行回神,雙手抱在腦後朝靠背一挨,側過臉看向她,語氣漫不經心:“不曾怪過太後。”
京中人人皆傳太後對他視若己出,唯有自己明白其中的水深,可此類的話他不願與她多說,再大的事兒有他頂着便好,她隻需要快樂地活着。
“那太後可有滿足過你什麼願望麼?”溫知藝繼續問道,她想着太後總歸還是會心疼謝卿宴的。
“願有朝一日,此話成真。”
“嗯?”
謝卿宴笑着搖了搖頭,不再多說,目光越過車窗看向山外,綠林溪水,滿目詩意。
若是他未曾被革職,若是太後答應了他賜婚的請求,眼下此景應當是極為旖旎動人的。
回過頭,佳人仍在身側。
好在是她還在他身邊,所以枯黃了半邊山的蒼涼秋景也還算是令人愉悅。
*
另一處,小院。
男子負手站在前方,背對着衆人,看身影應當年歲不小,隻見他朝後擺了擺手,示意身後人繼續說下去。
“主上,謝家那小子已經發現了人血壇子,且懸挂女屍的屋子……也被溫家那小娘子找到了,屬下便按照您說的設計栽贓給縣令兒子,也不知那兩人何時會發現,是否需要下一步動作?”
話落半晌,男子未有任何回應。
“屬下明白了,”身後人躬身抱拳,微微擡眸看向男子,試圖猜測他的意思,“屬下會按照原先的計劃,讓聖人起疑心,借機鏟除謝家,謝家一倒,主上在朝中便沒了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