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藝冷笑一聲,兩次将自己劫走的,正是私兵。若是她對外宣稱調查京中豢養私兵之事,那人必定再次出手,如此以來還愁找不到叛黨麼?
至于如何證明宋懷誣陷謝卿宴……
不待溫知藝想明白,隻聽花窗下東西落地的聲音,不知是何物,她快步走到門邊,揚聲朝外喊道:“蒼羽?”
門外寂靜無聲,蒼羽不知所蹤。
未等她開門上前查看,一股焦味飄進鼻腔,帶着些許刺鼻的油味。這究竟是什麼味道?
溫知藝蓦然回頭,卻見緊閉的花窗外,火光映天,烈火熊熊,仿佛再過上一瞬,熱浪便要沖破門窗朝她撲來。
“這是……走水!”
煙霧不知何時已将她包圍,溫知藝隻覺渾身灼熱無比,呼吸漸漸困難,腳步沉重,邁不開腿。
一個慌神,窗外黑影飄過,眨眼間又消失不見。
“咳…咳…”溫知藝彎着腰捂嘴試圖撬開被鎖住的大門,不停咳嗽,“那群人真是一刻也不停歇,就這麼想把我置于死地麼?”
蒼羽也不知去了何處,隻怕是中了調虎離山計,謝卿宴留給自己的人,必不可能會害她!
煙灰升騰,讓人快要吸不上氣,溫知藝擡頭艱難地呼吸,雙眼迷離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做。霎時間,餘光瞥見房梁碧瓦中有一處洞口大開,隐約能看清外面幽暗夜色下泛紅的火光。
從那裡可以逃出去!溫知藝一個轉身,快步走到書架前,試圖移動桌案。
“好重……”
桌案完全挪不動,溫知藝果斷放棄這個想法,回頭便看着一堆卷宗竹簡,若是将它們疊起來助自己爬上房梁……隻怕是不夠燒的。
但她隻能搬得動竹簡,溫知藝正要拿起一摞卷宗,卻見一卷長繩壓在竹簡底下,她猛地将其抽出來,飛速朝房梁甩去。好在自己穿着男裝,而此刻她也顧不上形象了。
溫知藝雙手拿着長繩,此刻繩子的兩端皆在手中,她扯了扯似是挂得很穩當。隻見她長出一口氣,定下心神,緊握繩子借着花窗的力,一個跳躍便來到房梁上。
“好高……”溫知藝趴在房梁上,閉着眼不敢朝下看,隻好擡頭看着碧瓦間的洞口,好在是離自己不遠,站起身便能爬出去。
不待溫知藝穩住身形站起來,卻聽房頂上腳步聲傳來,急促劇烈,來者不善!
此刻必不能讓外面的人發現自己……溫知藝保持趴着的姿勢不動,雙眼死死盯着洞口,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讓人察覺。
房中火勢愈來愈大,濃煙不停朝溫知藝襲來,嗆得人嗓子癢癢的,此時她卻不敢咳出聲。
“沈姑娘…沈姑娘!”房頂上那人停下腳步,朝内呼喚道,語氣急切,“沈姑娘你在裡面嗎?”
沈……姑娘?她也不姓沈呀,房頂上那人究竟是誰?溫知藝面上顯露出幾分疑惑,随即搖了搖頭,站起身鑽出洞口。
新鮮空氣撲面而來,與房中燒焦氣味截然不同,溫知藝深吸一口氣,坐在房頂上出神,一位穿着绯色官服的少年從另一處朝自己奔來,隻見他堪堪站在自己面前,嘴唇翕動,卻遲遲未開口。
“這位仁兄,”看着少年逐漸疑惑的神情,溫知藝啧地一聲,忍不住開口,“你認錯人就算了,那這救火也不是光靠喊的。”
她上下掃了一眼少年,一襲绯色官服,頭戴烏紗帽,面容清秀,不似謝卿宴那般矜貴清冷。
“在下刑部司員外郎,周自珩。”少年退開一步,對着溫知藝抱拳行禮,随即抿唇不敢多言。
“刑部司郎中,溫……”溫知藝哽了一瞬,說到此處,謝卿宴并未給自己安排假名,她總不能将真名說出來。
周自珩擡頭看着她,神色愈發疑惑起來,隻見他蹙眉半晌後開口:“屬下認得溫大人,隻是未曾料到房中人竟是……”
眼前人欲言又止,溫知藝也不多問,站起身從洞口朝内望去,此時房中火勢已然減小,耳邊蒼羽的呼聲傳來,随後便是幾聲急促腳步聲,不多時便将火撲滅。
溫知藝拒絕了周自珩的幫助,自己順着圍欄爬下,穩當地站在地面上。
身後房屋燒得烏黑,空氣中陣陣焦味,一群官兵侍衛筆直地立在院中,擋住唯一大門。身旁蒼羽一臉愧疚,欲要伸手攙扶溫知藝,卻又讪讪收回手。
見狀,溫知藝側頭對着蒼羽微微一笑,語氣溫和:“無妨,我知道你也是中了圈套,才會讓那人有機可乘。”
未等蒼羽有所回應,隻聽大門處一聲男音傳來,低沉沙啞,難聽至極。
“溫大人上任第一日,便放火将刑部燒了,也不知是何用意啊?”
聲音剛出,眼前官兵侍衛快步退到一旁,留出一條道,溫知藝擡眼順着視線看去,來人身形高大,面容卻瘦小肌黃,雖面帶笑意卻眼神不善。
原先站在溫知藝身後的蒼羽,猛地拔劍,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
溫知藝咬了咬牙,眯着眼揚起一絲虛僞的笑意,此時她再如何也該明白,朝自己緩緩走來的男子一定是……
“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