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外衣怎麼壞了？你人沒事吧？”

于淩清忍着内心的酸楚，避開她關切的目光搖頭說：“沒事，一切都好。”

于母的言行舉止太真實了，她到現在都還有些分不清真假，或者說是不願做出區分。

但剛才于淩清有和小慕談論過這一點，虛拟世界的人類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外界人們意識離體，進入到虛拟世界中生活，另一種則僅僅是影像，這就是說他們隻是一段投射，不存在虛拟世界的實體，這也意味着在外界也同樣不存在實體。

所以說，其實她早就沒有媽媽了。

她甚至連在虛拟世界觸碰一下于母的資格都沒有，除非她想辦法制作仿生人軀體，給這段影像數據一個安身的場所。

但這同樣存在一個問題，既然外界的于母已經不存在了，那麼她的意識數據是沒有辦法采集到的。

于母在這個世界的身影在本質上隻是一個幻想的存在，是于淩清在外界時被采集到的記憶裡的那些主觀臆想，是理想化和美化過的她想象中的母親。

這樣的母親形象并不是真正的于母，每個人其實都是複雜矛盾的個體，但由于隻有于淩清個人的記憶信息，導緻于母在虛拟世界的形象片面化，不足以構成一個完整的個體，因此無法以具體的模樣出現在于淩清面前。

但于淩清仍然感到悲傷，她明明什麼都不記得，記憶裡也沒有多少對于母的記憶，隻除了發燒那次夢到的和于母相處的小時候的畫面，除此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關于從前的記憶了。

可是她卻深刻的知道，于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一定要找回屬于自己的記憶。

她必須要離開虛拟世界，隻有回到外界，她的記憶才能有辦法解鎖。

于淩清從來沒有這麼清晰的肯定，這麼迫切的想要回憶起一切。

于淩清終于恢複往日的冷靜，她的目光對視上于母，說：“感想您一直以來的陪伴，接下來的路我該自己一個人去走了。”

她說完道了聲再見後，就關掉了視頻通話。

小慕也恰好捧着修好的機械外衣回來，它遞給于淩清說：“喬元茗說他升級成功了，你穿上看看怎麼樣。”

于淩清接過機械外衣，把它展開披在身上，它迅速像液體一樣滑過，裹挾住全身，既嚴絲合縫，又舒适透氣，甚至連内置傳感器的嗡鳴震動都消失了，她能明顯感覺到性能提升了不少。

再低頭一看，原本縱橫交錯的銀白色微型電池組與黑色韌性金屬材料，是一條條線構成的，而現在，這件機械外衣看起來就像她之前透過望遠鏡看到的，沒有受到污染的星空。

星星點點的銀白色點綴在夜空中，漫天繁星閃閃發亮，也比之前更好看了。

喬元茗确實成功了，正如他所說，他已經想到辦法，把微型電池組拆分開來，分成一個一個獨立的小單元，使用時會互相連通，但遭到像激光武器那樣的攻擊時，又可以及時斷開連接，再也不會影響到其他微型電池的正常使用。

于淩清站了起來，走動幾步後，确定沒有問題後，繼續進行她每天的康複訓練計劃。

等到了出門的時間，于淩清打開大門就碰到對面正準備關門的鄰居。

“早。”喬元茗打了聲招呼，“升級版機械外衣還穿的習慣嗎？”

于淩清點了下頭回答：“比之前更好。”

喬元茗露齒而笑：“那就好，就怕你會覺得不适應。”

于淩清看到他依舊神采奕奕的模樣，随口問道：“你昨晚沒熬夜吧？”

“沒有，要不然我怎麼敢和你保證說很快就能完善好機械外衣？”喬元茗說，“這升級的想法我早就有了，設備材料都齊全，很快就能升級完畢。”

“你的衣服忘換了？”于淩清忽然說道，“衣角的褶皺和我昨天見到的一模一樣。”

喬元茗沒想到自己一個沒注意，居然露餡了。

“好吧，但是我一點都不困，你看我現在很清醒。”喬元茗拍拍衣角，盡力挽回自己的形象，“熬夜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于淩清并不這麼認為，她之前确實以為喬元茗有把握才會說一個晚上就能維修好，不過她沒想讓他這麼着急，更沒有料到他竟然趕着這麼點時間就連升級也一并做了。

這無疑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怎麼看都得消耗巨大的心力，才能完成這件傑作。

她歎了口氣說：“你還是快回去休息吧，别累出病來。”

喬元茗猶豫了一下，還是聽從于淩清的意見回去休息了。

但其實他并不需要睡眠，隻是他還不想讓于淩清知道自己不是人類，那麼必要的僞裝還是得繼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