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淩清輕笑一聲，把光腦手環重新戴回手腕說：“不管能不能出去，會不會死，我都不會停留在原地。”

小慕摩擦着機械手，下定決心：“我知道了，你想做的我會支持你的。”

它不會再阻止于淩清了，它已經明白之前和喬元茗商量的計劃徹底宣告失敗，它現在能做的，也隻能是支持于淩清，盡量幫于淩清規避死亡風險。

于淩清看了下光腦裡喬元茗發來的消息，說是機械外衣已經維修完畢。

小慕自告奮勇道：“我去拿！”

于淩清颔首，在小慕出門時她接到了于母的視頻通話。

和以往的每天一樣，于淩清再次接通了視頻。

這次的于母依舊關心着于淩清的近況，會問她昨晚睡得好不好，早上吃過了沒。

而于淩清每次都會說好。

但這次于淩清隻是靜靜注視着視頻裡于母的影像，沉默不語。

于母問她：“怎麼了，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想見你了。”于淩清說。

“你是想讓我早點回來吧？”于母笑着說，“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我明白，你說過你在翡翠星很忙，一時半會趕不回來。”于淩清幫她把話說完。

“是啊，但我會盡量早點趕回來的。”于母說，“你的畢業典禮我一定來參加。”

其實于淩清已經聽過許多次了，每次于母都是這麼跟她說的，但她還是期盼那一天的到來，也為了于母的這句話，她在星際學院的日子才有了目标。

她一直很想見于母，很想面對面觸碰到對方，而不是隔着視頻隔着幾個星球的距離。

這是來自心底裡的呼喚，這種呼喚似乎已經存在了許久，久到像是過了幾輩子一樣。

或許她很早就已經有所懷疑了，隻是一直不願意醒來罷了。

于淩清深深地看着她溫和的面龐，明明于母看起來那麼真實，于母的反應也完全符合于淩清心中對母親的念想，她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溫婉又親切。

甚至還會做出一系列緊跟于淩清現狀的反應，于淩清還記得在記憶開始的那天，于母拿她和喬元茗打趣，還會驚歎她對喬元茗态度的改變，懷疑绯辰星變藍。

隻不過現在，對于淩清來說，绯辰星真的已經變藍了，在她腦海裡的那片绯紅色的天空褪了色，變成了灰藍灰藍無比暗淡的顔色。

她再次陷入迷茫，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難道于母真的隻是個虛拟世界的一個虛拟人物而已嗎？

在于淩清看來，于母的形象肯定是建立在真實之上的，一定是有誰複制了于母的意識數據，隻有足夠真實才能讓她相信于母是真實存在的人，她也在于母這獲得了心靈支柱，于母也成了于淩清的情感寄托。

還有她經曆過的這些事情，包括和喬元茗勢如水火，又一次次和解，也包括她在星際學院遇到的那些人以及那些事。

對她來說，經曆過的都是真實。

然而正對于淩清溫柔淺笑的于母又打破她的理想主義，她開始尋找蛛絲馬迹，想從中找到一絲真實。

于淩清回憶着，于母每天打來的電話時間并不固定，像是随機挑選了空閑時間才打給她，多麼符合忙裡偷閑的形象啊。

可是現在她的夢醒了，她再也說服不了自己了。

這隻是一串逼真的代碼，一個輸入了于母數據的模型。

一切都是假的。

于淩清撇開視線，環顧四周死寂的房間，忽然感覺到處都空蕩蕩的，沒有半分生機。

她終于意識到，于母在這個世界是不存在的。

她是沒有媽媽的。

于母見于淩清神色黯然，不禁再次問道：“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就回去休息，請假一天也沒關系的，等下我讓喬元茗來看看你情況。”

“不用，喬元茗昨晚幫我修機械外衣，這會兒應該在補眠，就不要再打擾他了。”于淩清輕柔地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