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正園半信半疑地注視她。
裴雪心舉例:“你看,她隻與那些奇奇怪怪的人相處。”
順着裴雪心手指方向,一條清晰的界限落入君正園眼底。界限一側是他拉過來共同完成天級任務的弟子,井然有序,精神煥發。另一側是以染绯為中心的一盤散沙,參差不齊,奇形怪狀。
對比強烈,君正園幾乎說不出話。半晌,他才“嗯”了聲,算是放棄了讓裴雪心打通結交染绯這條路。
可其他的路,也像是死路。穹舟飛渡這段時日,他的通訊法器每每亮起,傳來的卻無一條關于解毒的好消息。
最近一條消息,更讓君正園恨不得飛回皇城親自驗證。
那群沒用的廢物竟然上報,已經有三五日沒看見過蘇輕辭的蹤迹,仿佛人間蒸發,不知去向。
廢物,廢物!三五日,到底是三日還是五日?!人間蒸發,蘇輕辭那麼大個活人,那麼多的眼線,還能盯丢了?!
清心丸一把把地塞進君正園嘴裡,嚼碎了,水都不用喝,直接咽下去。苦澀的味道在唇齒間彌漫開,也不及心頭的苦。
君正園近日來根本不敢修煉,生怕餘毒未清,擅自催動靈脈,反倒叫毒素在身體裡漫遊。裴雪心幾回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六層修煉室,他都借口有事要處理推脫掉。
這段時間,奚南星與陳蕙兒熟悉起來。他輕松吸引到陳蕙兒的注意力,對她打手勢:「我,餓了。」
陳蕙兒能看懂簡單的内容,比了個大拇指回給奚南星,又想起奚南星是啞巴,不是聾子,他能聽見。臉一紅,提着裙子向樓上跑,扔下一句:“我去喊绯绯下來吃飯。”
陳蕙兒到了六層,本打算一間間修煉室推門找過去,但忽然一陣金光閃耀,某個房間的門縫裡透出一圈金光,仿佛滿屋子的光彩多到兜不住。
陳蕙兒朝那扇門走去,試探喊着:“绯绯?”
門開,染绯眼皮擡得很費勁,整個人似乎是從深海裡剛剛爬上來,渾身脫力,還能站在陳蕙兒面前不倒下,已經是勉強到極限了。
染绯手扶着門闆邊緣,身體靠在門上,眼看就要滑下去。
陳蕙兒一個箭步沖上去,雙臂環抱住染绯下滑中的身子。同時朝一層大喊:“來人呐,绯绯暈倒了!”
望微峰三人互相對視,二話不說往樓上趕。
聽到有人“啪嗒”飛身落地的動靜,陳蕙兒先開口:“你快來看看,這咋回事?”以為是認識了幾天的望微峰幾人,她說話輕松随意,沒有稱呼,也沒有“請”。
她的眼神始終落在染绯臉上,直到一雙手想從她懷裡接過染绯,她才擡頭看。
這一看,陳蕙兒抱懷中人抱得更緊了。
陳蕙兒面色尴尬且猶豫:“三殿下。”三殿下為君,她為臣,該敬。可君正園在那一頭,她在染绯這一邊,該敵對。
什麼呀,她明明是在喊自己人,怎麼君正園一個無關人士先到了。望微峰三人到底靠不靠譜?
君正園聲音溫和:“蕙兒師妹,把染師妹交給我吧。”
那可不行!陳蕙兒在心裡劃清界限,嘴上說道:“三殿下,哪兒能麻煩您千金之軀,還是我抱着绯绯。”
畢竟她爹需要在君正園爹跟前低頭,她當然也需要在君正園跟前低頭,好聲好氣地哄着。
君正園像是聽不懂拒絕,直接上手搶人,說:“我來。”
陳蕙兒急得要命,不知該如何推開君正園,左顧右盼尋找救兵。
神兵天降,望微峰三人同時上到六層,出現在走廊入口。
陳蕙兒忙高聲叫人:“大師兄二師姐奚南星!過來,我在這兒。”
她這一嗓子,喊得君正園的動作頓住,陳蕙兒趕緊抱緊一點,一見石川柏過來,“唰”一下,将人塞進石川柏懷裡,讓他好生“端着”。
石川柏肌肉過于發達,加之刻意避嫌,顯得肢體僵硬,直挺挺的脊背直挺挺的胳膊。染绯能停留在他雙臂上,全靠陳蕙兒放得好。
章柳視線在君正園和陳蕙兒之間來回掃了兩遍,大緻猜出事情經過,以身隔開君正園,帶引幾人下樓,回他們望微峰的房間。
奚南星擔憂地觀察大師兄的表情,見大師兄并沒有在意君正園的存在,他熟悉大師兄的性子,知道大師兄不會在此刻對君正園出手。
大師兄不可以,他可以。
一行人與君正園擦肩而過,奚南星狠狠撞了下僞善之人的肩膀。雖然他有心撞的是肩,可他低估了君正園的身高,這一撞,落點在君正園上臂正中間。
君正園一顆心挂在染绯身上,不曾對周圍設防,于是手臂還真被撞到飛起,非常巧合又非常不巧地,“啪”地一掌打到前方石川柏的屁股上。
石川柏一顆心專注于抱染绯這一件事上,也對周圍環境幾乎喪失了感知,忽然臀上飛來一巴掌,石川柏身體一震,腳步一頓,渾身肌肉繃緊,好不容易被陳蕙兒放好的染绯,徑直從石川柏胳膊上飛出去。
陳蕙兒“啊”地大叫,怎麼連樸實忠厚的大師兄也靠不住!
奚南星瞥見前方的混亂,自知是自己使壞舉動帶來的連鎖反應,手忙腳亂往前撲,試圖給染绯充當人肉墊子。
章柳一雙眼睛如雌鷹般銳利,準确判斷出合适的位置,找準時機擡手,一把接住昏迷中的染绯。
等君正園團隊其他人趕上來,看到的就是一個紅胎記啞巴面朝下撲在地上,本該屬于他們陣營的陳蕙兒捂住嘴看起來很驚訝,一個塊頭比三殿下還大的肌肉猛男滿臉漲紅,一個看起來精瘦沒多少肉的冷淡女子如獲珍寶般抱着神夜門的染绯。
這一攤子混亂景象就夠他們消化一會兒了。
最讓他們不願相信也不忍直視的,是他們三殿下的手,竟然放在那個羞紅臉的肌肉猛男屁股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