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夜門門主……不,蘇輕辭他怎麼會放過她和君正園?蘇輕辭操縱劍射向她眉心,可臨到她面前又停住,劍轉頭跌落在君正園腳下。
她沉浸于向君正園吐露真心、表明忠心,根本沒注意周圍環境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性命攸關,殺機逼近,她才發現染绯已經閉上眼,倒在蘇輕辭懷裡,像個拖油瓶,隻知道拖後腿,對男人起不到半點助力。
在這一點上,她可比染绯強多了。
一個響指在耳邊打響,君正林問裴雪心:“裴小姐在想什麼呢?是不是想起了更多關于我三弟的事啊?”
裴雪心猛地回神,說:“沒想什麼,隻是累了。”
她終于明白,蘇輕辭那一劍刺出又停住的原因了。那就像一個響指,是蘇輕辭用來吸引她注意力的工具。
他絕對無意傷她,他是想讓她看見他。裴雪心的心湖上泛起漣漪。
蘇輕辭忽然鼻子發癢,有種想打噴嚏的感覺。
但他不得不忍住,因為他正給染绯喂飯。
十五給染绯看過,兩條胳膊都最好别動,一點力都不要使。蘇輕辭拍闆,直接給她裹成粽子。
但人總要吃飯。
染绯抗拒地偏開頭,不正眼看蘇輕辭,問房裡唯一的男人:“隻剩你一個活口了?”
蘇輕辭撚銀針在飯菜裡一一試毒,回答道:“十五傷及根本必須修養。十六回玄霄山脈,神夜門内有些亂子。左護法外出替我辦事。”
他驗完菜,慢條斯理往碗裡夾菜。
染绯說:“除開他們三個,你偌大一個府上沒别人了?”她餘光瞥見他快夾完菜,仿佛下一個動作就是端起碗、拿起筷子喂她吃,連忙問,“小桃呢?我要她陪我。”
蘇輕辭的動作果然被這個問題打斷。
“小桃歸家,仍未回府。”他說。
染绯轉過臉來,追問:“其他侍女也都歸家了?”
蘇輕辭:“真聰明。”
染绯:……你狠。
染绯在桌邊坐好,兩條胳膊動彈不了,擡起下巴道:“我要吃辣。”
原城的酸辣口味她還沒吃膩,靈藥就到手了,有時候太厲害也是種煩惱。
蘇輕辭輕描淡寫地拒絕:“辣會刺激腸胃,你身上有傷,又正在服藥,飲食需清淡。”
“你在關心我?”染绯忽然問。
蘇輕辭垂頭用筷子撥弄碗裡的飯菜,并不接話,旁人若見了,還以為碗裡有什麼寶貝,值得他那麼專注地看着。
“你在關心我。”她用陳述語氣斷言。
染绯艱難擡手,右手的紗布沒纏住手指,她輕松地抓走他手裡的筷子,架在筷架上。
蘇輕辭手裡假裝忙碌的道具被收走,手隻能空空搭在腿上,無奈擡眼看她。
她忽然像陣風似的傾斜身體靠近,一張精緻的臉瞬間出現在他眼前,他稍一垂眼,就能看見柔軟粉白的皮膚和清澈明亮的眼睛。
她的耳墜還在搖晃,節奏紊亂,像他的心跳。
蘇輕辭屏住呼吸,怕自己的呼吸會驚擾到偶然停留的蝴蝶。
關于她的一切都被放慢放大,連她嘴唇微微上揚的弧度都那麼明顯。
她在他面前,從下往上仰臉看着他。
他喉結滑動,很想問她打算做什麼——打算對他做什麼。
在他注視下,染绯的臉越靠越近,桃花盛開般粉豔的唇瓣不僅可看,甚至可感、可聞,繼續靠近,或許還可品。
春天萬物複蘇,植物生長,鮮花盛開,動物交`配。既是萬物生長的季節,也是愛意萌芽的季節。
人類試圖用“春心萌動”概括這種複雜的情緒。
多麼荒謬,多麼傲慢。
短短四個字哪裡概括得了他此刻的心情。
此刻等待什麼降落在他身上的心情。
染绯眼睛閉上了,她接近他的每一段微小的移動,都在他腦海裡倒數。
三。
二。
一。
蘇輕辭閉上眼。
預想的觸感并未出現,他唇上空空如也,沒有人造訪。
他下巴皮膚上突然有熱乎乎的氣流噴來,緊接着,耳朵裡傳進一聲“噗嗤”的笑。
蘇輕辭睜開眼。
染绯嘴唇和他之間的距離,不過一根手指的寬度,她忍不住笑的時候,氣流打在他臉上。
他睜眼,眼白和眼眶相接的位置水光潋滟,濕漉漉得像隻小狗,平日裡蒼白的皮膚也從耳朵開始泛紅,讓人心生憐惜。
染绯望着他雙眼,望進他眼底,語氣真誠得不能再真誠。
“嗯,是我想多了。”
她笑着說。
他透過她的眼睛,隻看見戲谑,沒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