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正園回到皇子府邸,管家請來的神醫等候多時,站到腿都發酸,忍着腰痛給君正園檢查身體。
“餘毒未清。”神醫診斷。
君正園想起倒地前,脖子上的刺痛,以及醒來後,迷迷糊糊咽下去的藥丸。
神醫捋着胡須說:“這毒倒少見,應該是天樞國的玩意兒。”
君正園打消了對蘇輕辭的懷疑。神夜門再厲害,也不至于能和天樞勾搭上,天樞可是魁星大陸第一大國。
原城本就在兩國邊境之上,他在丸澤森林了結那麼多條性命,保不準其中有天樞國人,跟蹤他到嘉香樓尋仇,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君正園問神醫:“你可有解藥?”
神醫說:“回殿下,老夫沒有解藥,但郭院長應該有。”
郭院長是鳴墨學院的副院長,也是君正園的師父。君正園是天資卓絕的内門弟子,入學之初,在新生考核中排名第一,有機會最先選擇想要跟從的導師。
鳴墨學院的院長常年不在,對外沒有确切的原因解釋,大家都說院長閉關多年,專心沖境,想要飛往上界,進入那個高手遍地走雲的仙人大陸。
君正園自命不凡,認為隻有鳴墨學院的正院長才配當他師父。可時光易逝,他必須從現有條件中做出選擇。
院長之下,自然是副院長。君正園念出郭院長名字時,郭院長激動地走下高台,握住君正園的手,說自己收了個好徒弟。
君正園對于郭院長是他踏上修真之途的第一個師父這件事,始終有揮之不去的遺憾。
現在令人遺憾的師父,總算能發揮出點兒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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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绯問完那句直白到震撼人心的話後,左護法和十六都愣了,十五也震驚了。
就連被提問的蘇輕辭本人,也怔住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左護法和十六面面相觑,從對方眼裡看到相同的評價,“染姑娘瘋了”,然後因找到同伴而安心地點點頭。
十五瞳孔緊縮,染绯明明在問蘇輕辭,他卻感覺這個問題,同時也在拷問他。
不敢更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緩慢地在心口沸騰,她簡單一句話,就像往沸騰的水中倒入一碗油,油覆在水面上,水蒸氣聒噪的氣泡無法繼續上升,油層表面看似風平浪靜。
可底下的水并沒有安息,仍被架在火上烤,加熱,升溫,沸騰。
油層的壓制隻能使其下的壓力持續增加,如果壓力過大,突然推起的氣泡或許會沖擊油層,那時候會發生什麼,他無法預測,也無法控制。
十五不看别人,專注地目不斜視凝望蘇輕辭,等待聽主上回答。
蘇輕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睛盯着染绯。
他沒戴面具,五官清晰、正中染绯審美的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唯有睫毛稍微顫動了一下,下落到一半又擡起,仿佛受驚的蝴蝶的翅膀。
沉默蔓延,空氣中滲出一絲緊張和不确定。
染绯忽然想送他一條免費的診斷:你完了。
但她耐心等他回答。
蘇輕辭克制自己放緩呼吸,用平靜的語調說:“你想多了。”
他終于開口,聲音冷靜而低沉。
染绯聽出其中故作的疏離,他裝不在意。
但話落入其餘三人耳朵裡,則變了一番味道。三人齊齊想着:主上是真的不在意。
果然是他們想多了。
染绯美則美矣,魅力仍不足以撼動主上玄鐵一樣堅硬的心。
尤其是十五,懸着的心放下來大半。
緊繃的氣氛被分解松懈。
染绯全然沒有被駁了面子的感覺,微笑着一一掃過蘇輕辭之外的三人,視線在十五身上停留最久。
就連她說話時也看着十五:“對,是我想多了。”
笑容加深,仿佛言有盡而意無窮。
十六時靈時不靈的腦瓜子運轉起來,一個箭步沖到染绯身前,擋住她與十五之間的眼神連接。
不許看十五,妖女!十五是個老實人,玩不過她,且才受了緻命傷,經不起折騰。
主上沒愛上染绯,十五可不一定。十六看得出來,一旦染绯招招手,十五就過去了。
要看就看他吧,他皮糙肉厚,怎麼摧殘他都行,他才不是嬌弱的小白花,也沒被血影雙煞倒吊放過血。
十五在十六身後皺眉,左護法勞心勞力打圓場。
左護法轉場的話極其生硬:“主上,我們何時返回皇城?”
“現在。”蘇輕辭再次拿出面具,熟練戴好。
想要得到世間頂級靈藥,果然要付出代價。
每個人元氣都有所損傷,回城的飛行法器上,沒人再開口說話,不知是在養精蓄銳,抑或是有想說的話,卻在隐藏壓抑。
君正林馬車裡,裴雪心疲于應付君正林的盤問。
二殿下對君正園非常好奇,似乎有問不完的問題。
起初她還能耐着性子,盡量避開君正園的隐私,跟二殿下講講能放在台面上的關于君正園的事。
後來她說得累了,漸漸閉嘴,連笑容都不願提供給君正林。
君正林竟厚顔無恥地跟旁人說:“你看,冰山仙子,名副其實。”他手甚至還偷偷地指她。
裴雪心渾身筋疲力盡,頭更痛了。
疼痛之餘,又不禁開始思考山洞裡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