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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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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愉忽然覺得她看不透賀蘭延齡了。

起初,她瞧不起這個鄉下野丫頭一樣的女子。

延齡像一棵草,平平無奇,愚蠢無知,給人當侍女都會被嫌,這樣的一個人居然還有一官半職在身,這令她不禁思考,北邊宿敵的朝堂到底多差。

但此時她卻又覺得看不清延齡了。

“既然你明知是計……”她遲疑片刻,開口。

延齡毫不客氣地打斷道,“權當這是個禮物,算我的一點誠意,”她正了正腦後的蝴蝶結,“紀正儀,”她停了片刻,起初紀愉不知這是何意,片刻後她見到窗外點點燈光晃過,是巡夜的仆從。

仆從走遠後延齡才說,“我是來招降的。”

當然她嗤笑一聲,“你主子未免太過狂妄。”

“和她沒有關系。”延齡道,“她與你和不來,這是我的自作主張。”她秋水雙眸一剪,好一副言笑晏晏模樣,“她提起過你,說你有不臣之心。她絕容不下你。”

“你……”紀愉抿唇,正欲相譏,卻又截住話語。

延齡說的是真話。

好一會兒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既然知道我與她合不來,”她倒不知道為何跟雲菩犯沖。

雲菩那譏諷語氣和狂妄高傲姿态叫任何一個文人都忍無可忍。

自然,她若是點出來,雲菩又會裝出我見猶憐模樣,旁人不知事情真相,見她可憐,瞧她漂亮,一個勁兒地昧着良心站她那邊,以紀鴦為甚。

“你就該免開尊口。”紀愉說。

“倘若我們隻是一個普通的國家,與陳國無二的國家,”延齡真的沒教養,說她是野丫頭一點也不為過。她說話從不耽誤吃飯,大概沒人教過她食不言,寝不語的道理,雖然她吃相很斯文,看着不讨厭,舉止也算文雅,可她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她不聲不響的吃光了三盤菜,現在開始喝湯,還先把雞湯裡的雞肉撈出來吃掉。

延齡吃東西實在是太快了,紀愉本想告訴她,炖湯的肉是不能吃的,早就便柴了,可根本來不及,當她發現延齡在幹什麼的時候,被煮了一天的雞腿隻剩下了骨頭。

“我當然不會做這種自取其辱之事,你們眼裡我們是蠻夷,你們自诩禮儀之邦,我們各有立場,各有母國。”延齡竟然讀過書,“就算你我同為炎黃子孫,内戰以三國為例,昔日孫權招降諸葛亮,諸葛亮尚以東吳不能盡亮為由回絕。至于你,我敢擔保,她絕不會啟用你,更不必說重用了。”

“但我們此刻還算……異常。”延齡的官話講的好也不好,她的發音标準,吐字清晰,但遣詞造句令人頭大,時不時蹦出一些她自己捏造的新詞,“我們女子自生下來,無根無系,無枝無葉,一無所有。我們沒有姓氏,沒有親族。”

“合兩姓之好,上承宗廟,下啟後世。兩姓之好,流傳的是一方的姓氏,宗廟,也隻認一邊,若兩國之争,敗國子民不許讀書,不得擁有财産,不能經商,不能做官,隻能居于宅院,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可以被肆意打殺殲掠,勝國在任何一本史書上都會被稱為不義,學者書生口誅筆伐,國主也會被罵作暴君,同時,敗國所有臣民,都會抵死反抗,不求得勝,隻求同歸于盡。你看,一旦變成國與國,一切多麼一目了然。”

“我對你說這些話,隻是因為,種種因緣巧合,我們終有一搏之力,所以我希望天下女子可以同盟,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紀正儀,一起幹翻他們,重新奪回我們應有的一切。”延齡挑釁似的瞥了她一眼,“還是你和這世上大部分普通人一樣,隻是逆來順受,嘴裡喊喊造反,看你多麼了不起,實際上還是嬌俏可人,待價而沽,要跟你的仇敵繼續過日子,并不敢對你的敵人以命相搏?”

若不是坐的太遠,紀愉保證,她會拿手裡的茶潑延齡一臉——延齡最後的那句話實在是太氣人了。

“你若想招攬一個人,”紀愉冷笑道,捏緊了茶盞,“君子許義,小人許利,我若是君子,我們談談大義,我若是小人,我們得談談利,一盤棋局,若要引人入局,至少我們要各有得失。”

“許義,你既有不臣的膽識,我邀你共舉大計;許利,我有惜才之心,承諾你一條生路。”延齡攤手,擦擦唇角,她還是很欣賞紀正儀家廚子的手藝,沒得說,每道菜都很好吃,不像老師家或小茉家的飯菜,折羅炒折羅随機出現,前天的菜和昨天的菜相擁取暖,真是趁人不備給個大驚喜,“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彼此,是另一邊,既然都是女人,何苦機關算計,自相殘殺?”

“生路?”紀愉被活活氣笑了。“你給我一條生路?”

但延齡卻面無表情,“我相信你也推演過如今局面,為何你苦苦思索,絞盡腦子,卻無破局之法?哪怕你聰明絕頂,不世之才,靠你自己,你百般算計,也永遠不能将你娘的棺椁從正門擡出去,體面安葬。你娘的風光大葬是靠了那一張後宮牒紙。你不可能在他們幾千年裡劃定的規矩中沖出重圍,千年的時間裡,所有的漏洞早被修補完善,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殺了他們,一切從頭開始,反過來,隻要你繼續和他們合作,無論你多麼高風亮節,最終你也隻能在他們的規矩中,被他們絞殺。”

紀愉隻是笑,“就算存在反噬,那也是多年以後的事了。”她居高臨下的望了延齡一眼,“在此之前,我會先擊敗你主子。”

倏然延齡銀鈴般的笑。

“驕兵必敗。”她譏諷道。

“在卧龍鳳雛還不是貶義詞的時代,我們也曾有我們自己的卧龍鳳雛,”延齡含着笑,“她這人,再配上巫婆,當真是‘文韬武略,世無其三’,五十裡内,宛如人間煉獄,無論人畜,無一生還。論戰略兵法,我不知道你們誰勝誰負,但預判一個結局還是容易的,要麼她赢,要麼中州将成死地。她與賈文和還是能比個高下,你……看起來,你還算個君子。”

紀正儀用一種關切二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她搖搖頭,“我沒有惡意,你也不必生氣,說到底,誰都無法預知未來,我說的也隻是一種可能,我呢,和你認識的那個不一樣,她為了她的王朝千秋萬代,我是為我想做的事,所以,我覺得你可惜,便給你一個提議,假如有一天,你認為我說的是對的,三個字,我全你一條生路。”

“哪三個字?”紀正儀冷笑。

“三個字,嗯,救、命、啊。”延齡提前往後躲了躲,以防紀正儀打人,不過紀正儀整體來說比素言等人有教養,她就算生氣也不會和人抓撓起來。

她感覺茉奇雅目前排的這個局是奔着要紀正儀小命去的,都不吝惜搭上紀鴦。

茉奇雅此人,總的來說,論陰險心狠,她還是能跟男人鬥一鬥的。

紀正儀神情真精彩,不過語氣恢複了正常。

這正常的語氣絲毫不影響紀愉咬牙切齒,“那便謝您好意,卻之不恭。”

“不說這個了。”延齡卻岔開了話,“我還有另一項要務在身,我要帶兩個人回信國受審。”

紀愉微愣,“誰?”

“梅梅大姐的丈夫和她的婆母。”延齡攤手,“這算什麼,千裡索命嗎?”

紀愉默然片刻,道,“你們還管别人家裡的陳谷子爛芝麻?”

延齡此刻又冠冕堂皇起來,“這可是事發上城。”

她截住了延齡的長篇大論,“這事我做不了主,此事從無先例,你得移駕入閣,與官家等人商議此事。”

第二天她後悔沒讓延齡把話說完了。

延齡應該知會過官家,因此小朝會上是官家先開的口。

隻是沒多久,延齡沒忍住,來了句,“我信國又不是什麼法外之地。”

這下好了。

鄭棠沒忍住,嗤笑了聲。

她掃了延齡一眼。

在朝上,延齡的存在格外紮眼。

她自己對外示人的身份使然,暫且不論,至于紀愉等人,她們會穿起男子的官袍,束着頭發,帶着長翅帽,乍一眼看去,像一個清秀的書生,隻要不開口,混入官員之列,與其餘男子無二。

連禦前伺候的宮娥在這種場合下,也是男子裝扮。

但延齡卻長發高束,一套赤金紅寶發飾,火彩刺目,同色織金馬面裙,玄色對襟襖刺繡着牡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後宮主位跑出來幹政。

她盯着延齡紮眼的扮相看了許久,心底百味交集。

“我們崔氏幾時犯了你們的律例?”崔副相怒火中燒,“我倒是想請賀蘭娘子明示。”

這種發怒是不智的。

“誰是你娘子?放尊重點。”延齡嘴皮子挺利索的,當即怒斥。“我是一國尚書,當朝次輔,你們自诩禮儀之邦,張嘴就是娘子,你書讀狗肚子裡去了?”

“你……”崔相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荒唐,荒唐,官家,此女放肆無禮……”

“朝上大喊大叫,你也放肆。”延齡回敬道。

崔相被擠兌的别無他法,他不擅長胡攪蠻纏,嘴皮子又沒有延齡利索,隻能雙眼一閉,咕咚往地上一倒,體面的裝暈。

又是一次人仰馬翻。

清歌無奈,隻得命人請崔相下去休息,又遣走了鄭相等人,“你太心急了,”她對延齡說,“你讓我和他們說。”

“你們的大臣很讨厭。”延齡撇撇嘴,“我不讨厭正儀,小文,和柔嘉,剩下的都很讨厭。”

她挺好奇延齡到底多大了,這個姑娘身上總帶着一股天真的孩子氣。

隻是她忍住了沒問,這太過于唐突了。

“他們就這個樣子。”她讓宮娥打起簾。

“所以說就是讨厭。”延齡問她,“你會不會也覺得我很讨厭?”

能問出這種話就說明延齡還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不,你怪可愛的。”她忍俊不禁。

“不會覺得我張牙舞爪,飛揚跋扈嗎?“延齡無辜地眨着眼。

她還是掃了眼延齡腰上懸的劍。

不過她沒說别的,“為什麼會擔心我讨厭你?”

“我不喜歡被女孩子讨厭。”延齡的腦袋是有點奇特的。

但抛開立場和延齡那撲朔迷離的身世,這個女孩是闖入暗淡世界的一隻活潑黃鹂。

她不想去思考延齡的身份與那官職所帶來的一切含義。

“要不要出去玩?”延齡就像一隻可愛的小動物,還會撒嬌。“我想溜出去吃好吃的。”

她應當思索,延齡是否别有圖謀,是否隻是想把她诓騙出宮,綁去信國,但她最終說,“晚上吧,等人都歇下了,我帶你出去。”

“官家,以防有詐。”諸葛文第一個反對。

“無妨。”官家說,“我也想去散散心。”

“我又不是壞人。”延齡和讨厭的雲菩一樣,她們都會裝可憐。

告退後她揪住了延齡,“别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種種伎倆。”

延齡湊上來,低聲道,“那你倒是先将我家主子的名姓禀明官家,嗯?是不是?”說着,她一揚眉,“官家若是知道你與紀相從往過密,應當會覺得這些事情都有意思極了。”

“你要做什麼?”諸葛文質問道。

“冤大頭也有冤大頭的做法。”延齡袖手道,“如今你們有求于我,巴巴的希望我踩進你們的局,那我要押走什麼人,為何要你們的允許?”她反手撫平諸葛文衣襟上的褶皺,“今夜我的人會押走梅梅家姊夫婿及公婆三人,勞煩你告訴紀正儀,行個方便。”

諸葛文那臉色可真難看。

“唉。”她目送諸葛文憤憤的走遠。

說實話,她能理解為何茉奇雅看紀正儀不順眼,好家夥,一共朝裡幾個人,抛去紀鴦那條小菜狗不算,有名有姓的要麼是紀正儀異母的妹妹,要麼欠了紀正儀人情,事情到了這地步,渾渾噩噩的倒黴四公主仍渾然不知,這手筆确實精彩。

但她懷疑衛家的血脈裡有點腦子上的毛病,且不論太後娘娘——産後失調瘋了的大有人在,不止獨她一例,就說紀鴦,整日裡把“死”挂在嘴邊,四公主也一副逆來順受愛咋咋地的樣子。

她把四公主從宮裡哄騙出來,就是想把話點給四公主,“你考慮重新啟用楊棋嗎?”她實在是也有自己的職務,沒辦法據實相告,“我們可能不會備很多的人手打钺國,諸葛文沒什麼經驗,紀鴦又是個嫩瓜秧子。”

“是我們對不住她。”四公主說,“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陳國,為了阿姐,但狗……”她懷疑私底下四公主也管那個老皇帝叫狗皇帝,别說,她跟太後娘娘到底是姐妹,連稱呼都像,“我父親因她刺駕而懷恨在心,剝了她的官職,将她賜給了鄭相為妻,任誰都受不了這般折辱,鳥盡弓藏的事情我衛氏終究做下了,她不願意諒解,我也沒資格去祈求她重新出山。”

“你去再磨一磨她呢?”延齡說,“求一求,事情是狗皇帝幹的,”她替四公主補完了那句沒能說出口的稱呼,“和你又沒什麼關系。”

“他是我爹。”四公主凄然一笑。“我當年,确實也什麼都沒做,我的确旁觀了所有的事情,我就是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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