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這樣傷心。
仿佛在夢中遇到了什麼極度可怕的事情。
她夢到他了。
殘酷的事實讓他久久沒有緩過神,垂着的兩隻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再也不敢走近一步。
他是如此卑劣。
那讓他忍不住回味、眷戀的夜晚,對她來說,隻是一場惡心的、可怕的變故。
他的僭越給她帶來的隻有傷害,他又怎麼有臉貪圖她的溫度、祈求她的原諒。
朝陽斜照,灑下一室光亮。
他緊緊抿着唇,掙紮良久,還是轉身離開了,一如來時那般無聲無息,像一團畏懼光亮的陰影。
*
洛越醒來後,感覺自己手腳冰涼,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盯着床帏看了良久,再三肯定那隻是一場虛假的夢境,心口卻不住地抽痛,仿佛潛意識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那不僅僅是夢,更是她未來的宿命。
夢中極度絕望和羞恥的場景幾乎讓人溺斃在情緒的漩渦裡,她卻在醒來後察覺到了心中難以排遣的遺憾。
如果沒有那件事,他們是不是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夢中的男人對她極盡羞辱,歪曲事實,然而,她在想起晏深這個名字的時候,腦子裡浮現的卻總是那雙微微泛起了漣漪的黑眸。
他變成了一個令她全然陌生的人,他還是變成了原著小說裡的男主。
他不再是會賴在她懷裡撒嬌的小白虎了。
洛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抹掉了眼角的濕意,強迫自己接受這個早就該認清的事實。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
不是早就明白了嗎?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為什麼到現在才肯死心?
門口突然傳來了清脆的敲門聲,恢複了元氣的二喜在外面問道:“仙子,你醒了嗎?”
洛越迅速從床上爬起來,聲音悶悶地應了一聲:“馬上來。”
“沒事,有人送早飯來了。沒想到這破地方還有包子和粥,嚯,居然是香菇豬肉餡兒的。”
洛越根本沒心情聽他在外面絮叨了什麼,草草整理了一番後就推門走了出去,發現院子裡還站着兩個玄衣人,腰間都配着大印。
其中一個似乎就是昨晚勸她早點死心的那個書字印印主。
書源早上在晏深那兒吃了個冷臉,心裡還沒轉過彎兒來,見到雙眼微腫的洛越,不由得愣了一下。
“久等了。”洛越直接無視了兩人,對坐在桌前的二喜點了點頭。
二喜已經喝了半碗粥,神清氣爽地給她也盛了一碗:“這粥做得真不錯,和我們白河堤槐花巷那家粥鋪裡的味道幾乎一樣,真讓人懷念啊。”
洛越勉強笑了笑,卻沒什麼胃口吃飯,隻捧着瓷碗靜靜坐着。
“你該不會是,昨日聽了我那番話,傷心欲絕得哭了一晚吧?”書源又打量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洛越沒搭他的腔,反而對另一位腰間挂着藥字印的玄衣人問道:“二位還有什麼事嗎?”
藥甯溫吞一笑,好聲好氣道:“我們是來找二位商讨毒種一事的,多有叨擾,還請二位客人不要見怪。”
鄧二喜将碗一放,忙擺了擺手:“沒事沒事,我們貿然進城,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是我們該先向你們道謝才是。”
洛越回過神來,收斂了自己身上四散的冷氣,對二人莞爾一笑:“是啊,還沒來得及多謝你們的收留款待,快請坐吧。”
藥甯和書源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靠着鄧二喜坐下了。
“我覺得吧,有些事,長痛不如短痛。”書源突然說了一句,然後拍了拍身邊啃着包子的鄧二喜,幹巴巴地笑道,“你說是吧?”
“啊?”鄧二喜正忙着吃飯,沒聽清他說了什麼,便嚼着包子含糊地回了一句。
懶得跟這人多辯駁,洛越扭頭看向藥甯:“不知眼下我們能做什麼?”
藥甯正在慢條斯理地擦拭自己的紅泥小藥罐,聞言擡起頭,說道:“城中的幸存者正在逐漸往外轉移,屍疫的擴散得到了控制,當務之急還是得找到虞城的毒種,早日試出解藥,城中尚未完全屍化的活人就還有得救。”
洛越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毒種和一般活屍有什麼顯著不同嗎?”
“外表上其實差距不大,毒種的獠牙更長,突出了嘴唇,皮膚也更加烏青僵硬,從行為上看的話,毒種因為體質異于常人,并未完全喪失理智,在某些時間會短暫地恢複清醒。”
洛越忽然想起了什麼,挑了下眉:“我聽二喜說活屍懼怕光熱,那一般活屍在白日裡會怎樣?躲起來嗎?”
藥甯下意識地用右手輕旋着藥罐的蓋子,沉思了片刻才道:“白日裡……據我觀察,一般活屍會躲進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四肢僵硬得幾乎不能動,乍看上去和正常屍體并無二緻。”
洛越眉心一跳,語氣平淡地說道:“我似乎知道毒種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