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那面鏡子摔在了地上。
翠珠崩潰地大哭了起來,再也顧不得做什麼嬌滴滴的姿态了。
因為她賴以謀生的臉上密密麻麻地長出了紅色的小疹子,看起來惡心至極。
“我早就告誡過你——好自為之。”洛越從地上撿起那面銅鏡,将其擺回了原位,“靠坑蒙拐騙賺錢,遲早會遭報應的。”
翠珠哭得不能自已,跪在地上“哐哐”對她磕頭,哀求道:“奴家知錯了,奴家知錯了。奴家以後再也不敢了,求仙子放過奴家……”
洛越伸手攔住了她,問道:“想要解藥?”
翠珠忙點點頭,用雙手捂住了自己已經毀容的臉,隻露出來一雙哭腫了的眼睛。
“這蠱蟲靠蠶食貪念、惡念為生,”洛越慢悠悠地說道,“你若日後隻行善事,克制自己的貪欲,老老實實靠勞動緻富,不出三五年,這蠱蟲就自己餓死了。”
“要是你行為不端,還如之前那般行事,它隻會被你越養越大,直到你渾身上下都爬滿紅疹,瘙癢而死。”
翠珠從沒聽說過這麼邪性的東西,頓時吓得渾身一哆嗦,語帶哭腔地問道:“仙子……仙子說的可是真的?”
洛越松開她,站直了身體,無所謂地緩步往門口走:“信不信由你。”
“多謝仙子……多謝仙子……奴家日後一定老老實實當個好人。”事已至此,翠珠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打消了心裡的疑慮,一邊跪謝洛越的不殺之恩,一邊思索自己未來的出路。
洛越不疾不徐地走回自己房間,在轉身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才長長呼了口氣。
那嫩黃的藥丸壓根兒不是什麼蠱蟲,是前日念念送給她的桂花糖,不過為了使翠珠臉上的紅疹幻術能維持三五個月,包括先前反制那個油膩男,她還是動用了不少真氣。
正巧今日便是月圓之夜。
啧,就非得卡在今天暗算她嗎?
洛越反鎖了房門,将對着外面走廊的窗戶也關上了,這才坐在床上拿出了那瓶清心丸。
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
她從瓷瓶中倒了一粒藥丸出來,猶豫了一下,還是仰頭将藥丸咽了下去。
玄珺跟她仔細解釋過清心丸的藥效,服下此藥後,會在之後的幾個時辰内喪失五感,鈍化她的鑽心之痛。
如果之前沒有動用真氣,這藥隻會在戒法的加持下讓她陷入沉眠,如果動用了真氣,這藥則能略微緩解情根躁動帶來的疼痛。
洛越蜷縮在床榻一角,右手緊緊按住心口,感覺自己的世界逐漸寂靜了下來,無色無聲無味無感,隻有順着血脈攀延的疼痛一點一點撥動她的神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場夢中的花雨中,被帶血的荊棘緊緊裹纏,不死不休。
晏深抱着劍站在窗前,仰頭看了一眼天上明亮的圓月,心神卻全系在了屋内之人身上。
他的劍名為肅寒,是通天閣曆任執印代代相傳的佩劍,通體冰寒,帶着肅然的殺氣。
但是此時,他哪怕抱着這柄劍,卻還是覺得渾身燥熱,體内仿佛有一把不管不顧要燃盡一切的烈火。
四下寂靜,隻有他站在她的窗外,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洛越攥住自己胸前的衣物,額上的汗珠滾滾而落,疼得發白的嘴唇微微翕動,終究是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幾不可聞的痛呼。
窗戶開了又閉,一股從夜幕中偷渡而來的清風悄然落到了她的床前。
晏深看到她強忍痛苦的臉,雙手蓦然攥成了拳,小臂青筋暴起,伸手将人小心翼翼地整個抱進了自己懷裡。
溫和的真氣被一點點輸送進她體内,叫嚣的情根這才被安撫下來。
晏深捉住她緊攥着胸前衣物的右手,五指一點一點擠進她的指縫,終至十指相扣。
他垂眸看着她緊閉的眼睛,在她眉心落下了一個吻。
分明是無比纏綿的姿勢,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情.欲,隻有顯而易見的虔誠,如同捧着求之不得的、珍貴易碎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