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洛越緊皺的眉頭逐漸舒緩開來,原本慘白的臉色也慢慢恢複了紅潤,甚至依着身體的本能往晏深懷裡又靠近了幾分,腦袋抵在了他堅實的胸膛上。
晏深整個人都僵住了,剛剛那股驅使他不管不顧擁她入懷的沖動慢慢消退,他的心跳卻愈發劇烈。
不是因為夜色,也不是因為情絲。
僅僅是因為她。
他垂眸看向她側頸處的那顆醒目的黑痣,俯下身動作很輕地嗅了嗅,像極了一隻因離開良久而患得患失的家犬,卻終究沒敢像往昔那般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唯有後頸上的那個清透潔白的蓮花印,在月下獨自盛開,昭示着他們有過除師徒之外的牽絆。
他曾幻想過許多次他們的重逢,幻想過她或許會是冷漠的、厭惡的、失望的,又或許會懶得多看他一眼,卻從來沒想過她會像現在這樣安然躺在他懷裡,就仿佛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仿佛他們……可以相愛。
他忽然笑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她怎麼會愛他。
分明一直以來,都是他在趁虛而入。
在淤泥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他又怎敢妄想月亮會奔他而來。
*
洛越醒來的時候,居然感覺通體舒暢,仿佛去除了多年難愈的沉疴,身體都輕盈了許多。
她在床上坐起身來,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服食了清心丸後,她因五感被封鎖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在心口盤桓不去的疼痛卻并未有絲毫減輕。
那一瞬,她甚至有一種清醒着被人剖心的惶恐感,隻覺得籠罩着她的黑暗是一個巨大的牢籠,而她是其中被獻祭的祭品。
然而無力的疼痛并沒有維持很久,一股暖流緩緩驅散了周遭的嚴寒,讓人仿佛置身于溫泉之中,恍惚間,她又覺得自己似乎是被誰緊緊抱在懷裡,灼熱的體溫、蓬勃的心跳,帶着冷然的侵略感,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戰栗了起來。
情絲作祟,她甚至分不清那是因為害怕,還是興奮。
洛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鬼神差地又扯開自己衣襟看了一眼,發現什麼痕迹都沒有,這才松了口氣。
肯定是清心丸的副作用!窗戶和門都關得好好的,屋裡也沒留下别人的氣息,怎麼會有人半夜三更進來抱她呢?
她晃了晃腦袋,剛想倒杯水緩緩神,門口就傳來了“笃笃”的敲門聲。
敲得還非常有禮貌,隻敲三下就停了下來。
洛越放下茶盞,拉開了房門,結果就看到了抱着一個大盒子的念念。
“娘親!”念念抱得有些吃力,額上已經沁出了幾滴汗水,見到她時還是咧開嘴笑了起來。
洛越趕緊接過盒子,拉着小團子進了屋,問道:“你一個人來的?怎麼抱個這麼大的盒子?路上摔倒了嗎?”
念念搖了搖腦袋:“沒有摔倒!念念走路很認真的!”
随後他嘟着小嘴支吾道:“是……是我一個人來的!是的!”
洛越将盒子放到桌子上,懶得拆穿他顯而易見的謊言,猜測着是害羞的布十三不想進來見她,便将念念抱到自己膝上,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汗,莞爾道:“寶貝好厲害啊,抱着這麼沉的盒子還能走這麼遠的路。”
念念臉蛋紅撲撲的,将腦袋埋進了她懷裡,又小聲叫了句:“娘親。”
好乖好會撒嬌啊。
洛越感覺自己完全被這小家夥拿捏了,低頭撥了撥他腦袋上的兩個紮得很精緻的小髻,好奇地問道:“今天誰給你梳的頭發啊?怎麼和前幾天不一樣?”
念念抱住她的腰,半晌沒說話。
“嗯?”洛越将他從懷裡提溜出來,挑了下眉,“怎麼啦?這也是秘密嗎?”
念念鼓了下腮幫子,沖她眨了眨眼睛:“是布叔叔。”
“前幾天是十三叔叔梳的,他太笨啦,又好面子,不讓念念說出去。”
洛越覺得這挺像布十三能做出來的事情,忍不住笑了一下,輕輕捏了捏小團子臉上的兩坨嬰兒肥,點頭道:“那你布叔叔還挺厲害的,今天梳的頭發很好看。”
念念眨巴着黑亮的眼睛,伸手環住她的脖子,欣喜道:“娘親也喜歡嗎?嘿嘿,他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沒想到布無痕這麼一個行為粗犷的漢子還有如此細膩敏感的一面。
洛越摸了摸念念的腦瓜,看向桌子上的大盒子,問道:“盒子裡是什麼呀?”
念念聞言立刻揚起小臉,鄭重其事地回答:“是念念拿來和娘親分享的寶貝。”
“哦?”洛越将他放到椅子上,學着他的語氣問道,“是什麼寶貝啊?”
念念伸手打開盒子,露出了裡面的瓶瓶罐罐和各式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