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麼?舍不得?”
溫籬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打擾了。”
意思很明顯:如果這就是條件的話,那她選擇另外想别的辦法。
雲棠笑起來,突然罵了聲:“這孩子。”
溫籬面露疑色。
雲棠說:“什麼時候成了家也不知道告訴我一聲。”
溫籬聽出了些眉目:“您……”
雲棠:“怎麼凜肅沒告訴你,我還算是他半個幹媽?”
這點溫籬倒是真的不知道。
有關遊家的報道多少年來層出不窮,但是能夠深入了解的其實并不多。
溫籬先前隻知道遊凜肅的父母感情不錯,早些年她的母親去世,父親便一直待在國外。
從來不知道他還有“半個幹媽”。
“猜你也不知道,不然就想要張紅石榴的邀請函還用得着跟我繞這麼大圈子。”雲棠為她答了疑解了惑,“我和凜肅的媽媽是很好的朋友,這孩子之前也差不多算是我看着長大的,可惜他媽媽去世的早,他又是個極有主意的,算起來我都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他還記不記得我都是一回事,也難怪你不知道。”
溫籬安安靜靜地聽着她說,沒有插話。
雲棠頗有感慨似地一搖頭,有些苦澀:“說起來,我身邊的人倒是都舍得走那麼早。”
溫籬聞言眼睫垂了垂,她想起了夏爾爾。
許是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有所代入,雲棠岔開了話題:“不提那些了,今天也算是我們認識了,陪我把剩下的活動做完吧。”
溫籬道:“好。”
将紮染的布料一一晾曬完成後,溫籬又陪着雲棠一起做了石榴香囊。
剪切布料、縫合、在裡布中心點打十字剪口、從剪口翻出到正面……一步一步,裝入絲綿和艾草,從底部穿入流蘇,穿上繩子,折進布角,收緊縫線,整理好形狀,一個漂亮的石榴香囊就此誕生。
“你以前做過?”雲棠看着溫籬手中的成品,問到。
溫籬搖了搖頭,這是第一次。
“那還真是一雙巧手。”雲棠回憶起往事不由笑了,“當年我第一次嘗試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功夫,做出來的别說香囊了,沙包都算不上,那時候愛使小性子,還不準人說做的醜。”
她看着溫籬:“人啊,年紀大了,就喜歡絮叨,不嫌我說的多吧。”
溫籬說:“不會。”
她不會說什麼漂亮話,但是那雙眼睛着實是清澈,内裡透着滿滿的真誠。雲棠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又帶着溫籬釀了石榴酒。
臨分别時特地囑咐她多帶上幾瓶:“這裡的石榴不錯,做出的石榴酒口感也是絕佳,帶回去和凜肅一起嘗嘗。”
溫籬禮貌道:“謝謝雲夫人。”
“還叫雲夫人呐。”雲棠笑稱,“不叫一聲幹媽?”
溫籬臉上閃過一絲窘迫,遊凜肅現在沒在場,她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這麼稱呼,畢竟現在隻是單方面從雲棠夫人這裡知道他們的關系。
“行了,不為難你。”雲棠放過了她,“等到時候和他一起來再說。”
溫籬道:“好。”
“香道會那邊到時候我會打招呼,你直接去就行。”
“好。”
“回去吧。”
“那雲夫人再見。”
“再見。”
和雲棠的分别後,溫籬踏上了返程的路。
直至她走遠,雲棠才收回了落在她背影的視線,也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感慨地歎了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躺在通訊錄裡許久沒有動靜的号碼。
遊凜肅那邊正要參加一場交流會,即将進場前接到電話,頓了片刻,接通:“雲姨。”
“還知道我是你雲姨啊。”雲棠佯怒,“你愛人都找上門了,我才知道你成家的事,怎麼?還打算瞞着我不成?”
停了停,遊凜肅道:“沒有。”
“沒有就應該早早帶她來見見我。”雲棠道,“要不是看到她手上帶的戒指,人家跑來找我幫忙估計我都不知道是誰,哪天有時間帶她到我那裡坐坐。”
遊凜肅默了默:“嗯。”
雲棠又跟着随意聊了幾句,知道他是個大忙人,不再打擾地挂了電話。
遊凜肅睨着手機屏幕,神色意味不明。
宋鶴見狀:“遊總,怎麼了?”
遊凜肅臉上不見什麼表情:“沒什麼。”
-
紅石榴香道會正式開始那天,溫籬準時到了雲晖園。
為了方便行事,她帶上了楚恬。
如雲棠夫人所說,她已經同園口負責看守的門衛打好了招呼,溫籬和楚恬順利得以通行。
雲晖園占地面積足有二十畝,是雲家的私家園林,據說整個設計都是雲棠的曾祖父親自操刀,一度吸引諸多文人雅士前來觀賞,并為此留下了珍貴的畫作及文章。
這裡平日也會招待客人,但是像舉辦香道會這種一次性邀請那麼多的來賓則屬于偶然現象。
因此溫籬一走進園林内,就聽見有來客在贊歎:“早就聽說雲晖園景緻極佳,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怎麼這位朋友是第一次來?”
“可不嘛,這不是正好趕上香道會,帶我入門的師傅順便把我捎了過來,平日裡哪有機會啊。”
“說的也是,我上次如願來到這個園林還是四年前,之後再也沒見過了,所幸,這次又拿到了雲夫人的邀約。”
此次受到雲棠邀請的,除了一些好友,其他的多是從事香文化行業者,這些人湊在一起難免會提及同香有關之事。
“聽說,這裡雇有專門的司香師,主要負責園林每個房間的用香,根據季節的不同以及會客需要、禮儀标準等調整不同的用香方式。”
“這個我也知道,這裡所用的沉香料每塊都價值上萬,最貴的一小塊就價值幾十萬呢。”
“雲夫人可謂是真的非常尊重和喜歡香文化了,多虧了向她這樣的人,咱們這樣的職業才能一直存在不是。”
“誰說不是呢,你說咱這好好的正經職業,從古流傳至今的文化,雖然冷門,但也挺吃香不是,結果每次家裡聚會的時候我一提起,我那些親戚就得說我不務正業,算了算了,不能提,一提我就來氣。”
……
幾個人說笑着,注意到了剛剛進來的溫籬。
其中兩個男人眼前一亮,立馬殷切地上前來打招呼:“這位美女也是來參加香道會的?”
楚恬在一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毫無技術的搭讪手段,那不然呢?
溫籬淡應了一聲。
男人幾乎是同時道:“正好我們也是,不如一起啊?就當交個朋友?”
楚恬露出一口小白牙:“好呀朋友,交完了,但是一起就先不用了哈,我這個人比較社恐,人一多就容易發瘋,吹胡子瞪眼滿地打滾,怕吓着你們呢親。”
男人:“诶……”
楚恬拉着溫籬禮貌地一點頭,往前拉開了些距離。
“多虧有我。”楚恬砸吧着嘴,“為你阻攔了多少招來的蜂蝶。”
這就是溫籬所說的方便行事的原因——她并不是什麼熱情的性格,面對陌生人時大緻都是平平淡淡的,但這樣反而更容易惹來一些殷勤。
她倒也不是不能應付,隻是過往的經曆表明,在落單的情況下應付起來着實有些費勁,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拜托了楚恬陪同,楚恬非常講義氣,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溫籬對她很感激:“謝謝。”
“謝什麼呀。”楚恬擺擺手,“讓遊大佬給我轉一個小目标。”
邊說邊摸着下巴幻想:“嘶,不然介紹幾個絕色美男也行。”
溫籬輕輕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