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說好了嗎?當然不行。周維現在是釋天學院的學生。那位女王冕下動動嘴皮就想把人薅走?市場裡買白菜都沒有這麼随便吧。”
祝餘周一邊回話,一邊看書很認真的樣子。
安南子低頭看她:“你書拿倒了。”
祝餘周動作仔細看了眼手中的鬼畫符般的秘術典籍,确定自己沒有拿倒。
可安南子已經發現了她的心不在焉。
“釋天大人的預言,你不可能一點都沒有提前收到。收容[祝融之火]對你現在的情況弊遠大于利。”
别說什麼孩子還沒有做好準備的理由了,于挽嶽是二十八,不是十八。就算是十八歲,在她們十八歲的時候都已經加入釋天學院,成為了解世界真相的一部分。
安南子了解的祝餘周當然不是一個心狠的人,但祝餘周是心軟的人嗎?
如果是十九年前,她剛認識的祝餘周,甚至十七年前的祝餘周,那當然是的。
可是現在,晶瑩的玻璃酒杯和灰色的質樸茶具擺在一處。
“祝餘周。”她叫着好友的名字,連名帶姓:“我再問一次,你到底為什麼改變計劃。”
被隐瞞着的感覺非常不好,尤其是你确定自己的朋友在瞞着自己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
“南子…”
安南子注視着自己的好友,在柔和燈光下,祝餘周展顔:“好開心,南子在關心我。我下個月就要36歲了,不提前祝我生日快樂嗎?”
“……”沉默。
無聲的沉默後,安南子輕嗤一聲,她決定自己給自己再倒杯酒,再也不管這些閑事:“是啊,雖然看起來依然年輕,但眼睛和心态騙不了人的。你是說自己馬上就能從四舍五入,變成徹底奔四的阿姨了嘛。”
“南子你這樣一說,感覺好可怕。”
“呵呵。”
“也不是完全是因為這個吧。”祝餘周放下書,把茶杯捧在手心,試圖通過茶葉的餘溫拯救涼透的手指尖:“南子,我17歲的時候認識的小醒,最後一次真的見到他到現在也正好過去十七年了呢。”
幾滴酒,灑在外邊。
安南子不着痕迹的拭去,又重新倒了一杯,她将第二杯遞給祝餘周:“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啊。”
祝餘周放下自己手裡不剩多少溫度的茶杯,接過她遞來的的酒:“是啊,這麼久了。其實算起來,我們大家一起生活在學院的日子也隻有兩年。一相比,十七年好漫長,又像一眨眼。我三十六,你三十五,都已經是三十多奔着四十去的人了呢……”
安南子又有點想抽煙,她試着用輕松的帶着笑意聲音緩解着有些沉重的氣氛。
——“那你趁死前談個戀愛好了?”
——“小醒他永遠都隻有十七歲了。”
兩個人同時開口,停頓,心有靈犀的對視。
祝餘周繼續說:“現在想想,十七歲才多大,還是個男孩。”
還是個男孩,還沒有成年。他有害怕嗎?有沒有一刻覺得寂寞和痛苦?
“餘周,小醒他和我們不一樣,他生來……”
“生來就是為了拯救世界?生來就是英雄?可是他死了,南子。”
所謂的“身負天澤,背承天命”,這世界最後的[天命之子]已經在十七年前死去了。
他沒選擇當這個世界的英雄,救世主,而祝餘周活着的每一天,都要試圖扮演這個角色。
可惜,她生來平凡。
“南子,我不甘心。”
“…你不甘心,要怎樣?”
祝餘周沒說話,她的視線轉移到桌面上,那個看起來暗淡無光平平無奇的[羅盤]。
安南子的視線跟着她移過去,終于認出了這是什麼。
“隐月教派的[羅盤]?”
“是。”
話音未落,層層冰霜自安南子手中而起。
下一秒冰層碎裂成渣,[冰河永夜]權杖滾落,無形重壓差點連把安南子這個儀器使用者一起砸到地上。
白衣巫女兩膝砸出一聲巨響。
這招式安南子簡直再熟悉不過——當年還是她熬了幾個大夜把人從生死線上搶救回來才讓祝餘周成功融合的異能——[重力操控]。
眼角餘光看到,祝餘周檢查過[羅盤]的情況,才意識好友跪下了,匆忙在重力籠罩的範圍外,雙手合十來了個好友對拜。
“對不起,南子,我不是故意的。”
安南子雙手撐着地面氣急反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有本事放開我啊祝餘周!”
“這樣不行吧,我放開了你也還在生氣啊。”
“生氣?我不生氣。我給你發[淨化],看看你發什麼大颠。”
“哎,你這樣不冷靜,我也沒辦法跟你好好說。”她直起身子,好像四周環顧尋找着什麼:“南子,你把靠墊墊都放哪了啊,我給你找個墊子,等你冷靜了咱們再說。”
說罷,她居然站起身真的準備去找的樣子。
安南子:“……回來。”
“哦。”走回來的時候不忘拿着靠墊。
“啧,你也跪下。”
“好的,好的。”祝餘周從善如流,為表誠意靠墊給了巫女,自己不用。
這多少讓安南子的心氣順了點。
“你找回他的靈性?别開玩笑了,小醒他……他那麼徹底,就算你把剩下的靈性都找回來,也不過在造一個八臂伏魔天式的傀儡。”
“我知道。”
“你知道還在這按着我行、大、禮?”加音,重讀。
祝餘周連将異能松開些力道,兩個人終于得以跪直身子。
看着好友帶着點殺氣,更多是無語的眼神。祝餘周撫摸過自己領口的寶石:“我在想,如果這輩子不夠,那我們有沒有前生,有沒有往世嗎?如果有。南子,你會站在我這一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