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季常殷放下手中正在批改的那張默寫紙，擡眸望向林慮，“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聲線還是清冷的，但語調溫溫柔柔，似乎還有幾分不切實際的飄。飄起來了，也就更空靈和缥缈了。

林慮沒有答話，而是穿過人群往前走了幾步，一直到季常殷的座位邊上。她俯身湊近季常殷，原本規規矩矩地披在後邊的黑棕色長發瞬間争先恐後地跑到身前，從肩頭滑落。

兩人之間靠得有些過于近了。

季常殷能感受到林慮呼吸時噴灑的熱氣，就在她微微泛紅了的耳廓那邊。脖頸處傳來絲絲癢意，甚至隐隐有透過皮膚傳入心髒那邊的趨勢。她以為是自己的發絲，擡起手去整理，觸感卻出奇地軟。

“季老師，去我辦公室吧？”林慮偏了偏頭，眼神裡滿是狡黠，“我辦公室裡現在可沒這麼多人。”

小狐狸長大了，成了大狐狸。季常殷睫毛顫了顫。

懂得勾人了。

哪怕隻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媚态，都夠讓她丢盔棄甲，潰不成軍。

她指尖微動，替林慮把散落的頭發别到耳後。

“好。”

重默，在英語上重默，也勉強能算是實驗的一項傳統。具體指英語默寫不過關的需要自己找時間到老師辦公室重新默寫，學生們大多會在午休去，也就是現在。而“過關”的标準由老師自行決定。大概率是錯3個或者5個。

有的老師還會“分層”。例如，錯3-5個的隻要訂正三遍就好，錯6-10個的需要訂正加重默錯的，而10個以上的要訂正加重默全部。

林慮當年就是被這麼折磨過來的。她懶，幾乎從來不背單詞，每次都是錯10個以上。

倒是季常殷，從小就天資卓越。記憶裡面，竟沒有一次要重默的。倒是她，老是拉着對方陪自己重默，還幫她想好了理由，美其名曰“improve herself”，提升（她）自我。

九月份的時候沒看到她們辦公室門口站人，她還以為這“陋習”已經被廢了呢。沒想到……還真成了“傳統”。

“到了，”林慮打開門招呼季常殷，“進來呀。”

這是季常殷第一次進林慮辦公室。

辦公室裡沒有别人，溫禧和任初孟都去午休看班了。她們辦公室的格局和季常殷那邊一樣，原本也是四人間，不過一張桌子用來堆了資料和作業——語文老師的總是格外多。

林慮看她站着不動，順手把後桌溫禧的軟椅拉過來放在旁邊，“季老師，坐呀。”

她抿唇笑了笑，身上竟顯出了幾分局促。糾結許久，最後還是在溫禧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季老師，方才我拉了一次周清的成績，”林慮神情嚴肅了起來，“發現我們班的英語成績有所下降，所以想來找你聊一聊。”

“嗯。”季常殷正色，“十四班的成績我看過了，确實是整體有所下滑，不過這其實是正常情況。”她往兜裡掏了一下想拿手機，卻掏了個空。

林慮注意到她的動作，将椅子往旁邊挪一挪，“用我的電腦吧？功能是一樣的。”

季常殷神色微動，點擊桌面的企鵝圖标，流暢地輸入了賬号，輸入密碼的時候卻頓了頓。

“我閉眼轉過去。”林慮道。

“不用。”季常殷抿唇，幹脆利落地敲下一段字符。

林慮微愣，如果她沒看錯的話……

季常殷敲下的密碼，後面半段是……

980623。

她的生日。

對方卻神色淡淡如沒事兒人一樣，一頓操作之後出聲提醒她，“林慮？”

“啊，噢。”林慮匆忙回過神來。

“這是我們兩個班的成績記錄表，”季常殷的手握着鼠标移動輕點，“還有這些，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六，十七幾個班的成績。”

她将表格點回來，“各班成績在這次周清中都有下滑，是因為我們教到第四單元了，難度也跟着上來了。”她笑一笑，“如果綜合起來看，你們班下滑的其實還算是小的。”

“是這樣啊……”林慮怏怏，自己果然不該質疑季常殷的專業能力。

“不過啊，”季常殷轉折，“林老師有這份心當然是好的，”她操控鼠标把企鵝叉掉，“我的教學也不一定完美，多一個人監督總是好的。

季常殷目光赤忱，“林老師願意幫我監督監督嗎？”

說的是監督教學，但林慮莫名從中聽出了幾分“監督餘生”的意味。

她匆忙回過神，神情有些狼狽。

“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