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試卷大半都是選擇題,由電腦直接評判得分,剩餘的分給老師們閱卷批改,所以很快就出了分。然而改語文的林慮就沒那麼幸運了,一張試卷全是主觀題不說,第二天還給她分配了閱讀理解苦活兒。
衆所周知,閱讀理解的真谛就是:開局一篇文,答案全靠編。越自作多情的越能得分(不是。
相應的,這裡的離譜答案也最多。在增加老師心情的同時,更多的是增添了老師的工作量。
林慮時常會羨慕另外的數學英語兩科的老師,數學過程簡潔,判定也簡單,和答案一樣就對了。英語批改量少,老師也樂得輕松。唯有語文,題目又多,批改又累,批改起來堪稱地獄難度的Pro Max版。
眼見她又要長籲短歎地發牢騷,季常殷及時遞過去一個保溫杯,“先喝口水吧。”
季常殷是上門來慰問林慮的。兩天前,林慮給她和她哥送了那麼貴重的禮物,雖說留下來吃了一頓飯,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林慮虧了。
她不喜歡欠人人情,林慮的尤其不喜歡。本來是想買個小飾品還給林慮的,奈何剛付了三年的房租,囊中羞澀,又不太好開口向哥哥要,便想了這麼個方法。
每天準時準點來,負責林慮家裡的一些瑣碎小事,閑暇時候還包括一日三餐。林慮八年前就知道她的這個倔脾氣,于是沒勸,并且自己也樂在其中。
季常殷想,還是等她的工資下來了,再給林慮補一份禮物吧。
說不定在未來的某天,還能發揮出什麼大用處。
“嗯,好。”林慮電腦頁面上的恰好是一個“狗爬字”試卷,她仔細辨認字迹看得眼睛疼,接過保溫杯之後幹脆阖眼小憩了一會兒。
她舉杯,喝下一口杯中水,卻發現這口感……
“你給我倒的是飲料?”林慮驚喜,“你之前不是最不許我喝飲料了嗎……”聲音漸漸小下去。
她說的以前,可是高三的“以前”。也不知道季常殷還記不記得,會不會覺得她在胡亂說話。
“知道我不許還買那麼多放在冰箱裡?”季常殷笑笑,心裡想的卻是,這麼多年了,林慮的口味竟然還沒變。她伸出手,輕輕彈了一下林慮額頭,“這次例外,勉強準你一次。”
林慮原先還帶着些忐忑的心,此刻完完全全地放下,她故作疼痛捂住額頭,“哎呀,好疼。”
演技之拙劣,令人望而興歎。
林慮等了兩秒見季常殷沒有反應,還以為她又不搭理自己了,于是收回目光打算繼續改試卷。
“疼嗎?”季常殷卻又忽然出聲,将手輕輕附上林慮的額頭,“這邊,是嗎?”
“……嗯。”林慮壓住自己略有些發慌的心髒,故作平靜地回答。她感覺到覆上自己額頭的那隻手輕柔地動了動,季常殷的嗓音響起。
“幫你揉一揉,”季常殷再度看向她,“還疼嗎?”
“……不疼了。”林慮的回答中帶着幾分急切。這樣會溫柔地幫她揉捏傷處的季常殷實在是罕見,罕見到林慮下意識想要認為她隻屬于自己一個人,罕見到林慮下意識想要把她占據,讓她隻屬于自己一個人。
不能想了,林慮欲蓋彌彰般撇開視線,甕聲甕氣道,“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我這邊很快。”她看一眼顯示屏道,“還有15份就好了。”
在季常殷眼裡,卻是明晃晃地在趕她離開。
眼底流露出一閃而過的落寞,不過她天生奧斯卡影後,八年前的那場煙花下沒讓林慮察覺,現在就也不會讓林慮察覺。
“好,”季常殷故作輕松笑了笑,“那我先去看看冰箱裡有什麼好吃的,準備中午給你做大餐。”
“嗯,”林慮手指飛快地操控着電腦鼠标判分,下意識就要叮囑她,“不要……”
“不要絲瓜,不要大蔥,不要紅椒,”季常殷頗為自然地接過她的話,“小蔥隻能切成蔥花,海類産品隻能是魚或者蝦,我都記着呢。”語氣中帶着些調侃。
林慮握着鼠标的手一頓,轉過頭去看季常殷,恰好捕捉到她臉上沒來得及隐藏好的哀傷。怪不得自己覺得她剛才說話的聲音裡有點淡淡的酸澀。
季·天生奧斯卡影後·常殷在這場“戲”裡出師不利。
林慮松開手,在椅子上轉了180°,直到整個身子徹底都轉向季常殷才停下。她仰起頭看站着的偏過頭去的季常殷,小心翼翼道:“季常殷,你……不開心嗎?”
“沒有。”季常殷将頭又側過去了幾分,果斷道。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在撒謊,也能看出她在拒絕這個話題的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