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在街上演了場大戲,兩人怕周圍人認出,也不便再住在客棧,隻好在城外尋了間破廟休息。
殷禾尋了些幹木枝生了火,破廟裡終于有了些亮光,她拿着木棍撥弄着柴堆間的木炭,有些百無聊賴。
謝遲從廟外進來的時候,殷禾被暖融融的火光烘烤地已經有些昏昏欲睡,聽到長靴叩擊地闆的聲音,殷禾迷蒙地睜開眼。
面前的人不知去哪裡洗淨了身上的污漬,身上的衣袍也換過了,俨然又是一副仙姿玉徹的模樣。
“這種情況下你還能睡的着,就這麼胸有成竹?”謝遲瞥了殷禾一眼,在她對面坐下。
“不然還能怎麼辦,縮在角落裡哭嗎?”殷禾聳聳肩,反問道。
謝遲纖長的睫羽垂下,在白皙的皮膚下映出一道陰影,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揚唇笑了笑:“倒也不是不行。”
“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從來不想那麼多。”
破廟的屋頂年久失修,月光自破了的窟窿裡灑下,殷禾擡頭望着天上,聲音猶如夢呓:“今天……是圓月啊 。”
謝遲順着殷禾的視線望去,不以為意道:“凡界不是昨日剛過中秋,自然是圓月,你……”
話還沒說完,殷禾就起身朝外面走去,謝遲在她身後喊道:“你去哪兒?”
殷禾置若罔聞,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謝遲察覺異常,一隻手放在殷禾的肩膀上時,殷禾猛地轉身,猝不及防地一掌朝謝遲的胸口拍來。
謝遲側身一避,殷禾一擊未中,便不再動作,收手繼續朝前走。
謝遲見狀不對立刻封了殷禾周身幾處穴位,面前人終于安分下來。
這才發現殷禾眼神空洞,神色間仿佛被人攝去了心魂,猶如呆立的木偶。
*
外面打更的已敲了兩回鐘,陳清淮披衣下榻朝屋外走去。
腰間忽然被一雙白嫩的藕臂纏住,身後傳來嬌媚的低喚,帶着一絲不滿:“夫君要去何處?”
陳清淮回頭,輕柔地将女子垂落的衣衫攏住,溫柔道:“出去走走。”
說罷,他将纏在腰間的手扯下,唇畔依然帶着溫和如水的微笑,随即便緩步邁出門檻,在門外站定,黑白分明的眼似在柔情似水地看着那名女子,又似乎隻是空洞地透過她看着别的什麼。
“不要跟來。”
一路穿過庭院,府門外傳來輕輕的叩擊聲,陳清淮吩咐看門的小厮打開府門。
門外站着一名眼神空洞的少女,正是殷禾。
陳清淮将殷禾引進府内,帶着她穿過蜿蜒曲折的長廊,來到一處别緻的院内。
推開門,一陣淡香撲面而來,是一間布置雅緻的女子閨房。
陳清淮望着殷禾的眼睛,緩緩地,如同蠱惑一般道:“現在,你是我的妾室,我們非常相愛,你為了我,可以放棄一切。”
話畢,陳清淮伸手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
殷禾的眼突然閉上,再睜開眼時,看到陳清淮的臉,殷禾有些恍惚道:“陳郎?”
她望着即将破曉的天光,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陳清淮溫和道:“不去哪兒,想你了,便來看看你。”
殷禾臉上泛起一層薄霧似的紅暈,柔柔地望着陳清淮:“陳郎心疼我。”
陳清淮靠近一步,傾身想要抱住殷禾。
突然間,房梁上傳來“咔哒”一聲,陳清淮手中的動作頓住,示意小厮上去查看。
不一會兒,小厮手捧着碎裂的瓦塊道:“禀告公子,許是有野貓從梁上經過,弄碎了瓦塊。”
陳清淮點點頭,吩咐殷禾:“昨夜想必沒有睡好,你先在此處休息。”
殷禾明顯感覺到陳清淮有些心不在焉,面上卻不顯,安撫道:“我晚上再來找你。”
人一走,殷禾臉上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樣立刻收了起來,揉了揉身上的雞皮疙瘩,瞥了一眼房梁道:“路過的野貓,嘿,可以下來了。”
眨眼的功夫,謝遲就出現在了殷禾眼前:“你的演技可真蹩腳。”
殷禾沒理會他話裡的嘲諷,“你知道陳清淮是通過什麼辦法控制這些女孩的?”
謝遲伸手,虛空點了點自己的耳朵:“昨晚從你耳朵裡出來的蠱蟲,不記得了?”
想起蠱蟲從耳朵裡爬出來的觸感,殷禾渾身不适。
謝遲聞不慣屋内的熏香,不經意間皺了皺眉道:“據說南疆有一種蠱蟲,能令中蠱之人陷入施蠱者所編織的幻夢之中,心甘情願地為施蠱者奉獻一切,乃至生命。”
“哦。”殷禾幹巴巴地應了一聲,“說你沒來過凡界,但是對凡界的事情倒是清楚得很。”
“用腦子,多讀書。”謝遲擡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瞥了殷禾一眼,仿佛在嘲諷她的無知。
很好,很嚣張。
“也不知道誰把靈石當銀子在凡界亂灑,還到處裝闊,差點沒睡大街。”殷禾點了點自己腰間挂着的錢袋。
看見沒?吃軟飯還這麼橫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哈。”謝遲短促地笑了一聲,他感覺自己的情緒總是能被殷禾輕易挑起:“沒有我,你昨晚早就被蠱蟲帶到陳府吃幹抹淨了。”
殷禾敷衍道:“是是是,恩公大人。”
謝遲沒再理會殷禾,研究起案上的香爐想把那讨厭的熏香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