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禾看着謝遲的動作,發現他越來越不像她在羽山接觸到的那個樣子。
現在的他,更像是那個在懷水鄉的少年,鮮活明亮,他的表情變得越來越生動明豔,骨子裡的那股少年意氣也越來越明顯。
謝遲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殷禾曾經以為自己很了解他,但是越接觸,她越來越不懂了。
門口傳來的叩擊聲打斷了殷禾的思緒,“殷姑娘,夫人傳您去她院裡說話。”
“來了。”
侍女領着她走了很久,殷禾發現,陳清淮給她準備的院子離陳夫人所在的居所十分遙遠,幾乎是兩個斜對角。
一路上亭台水閣,雕花廊亭,青石鋪就的地面蜿蜒曲折,無處不在彰顯着此處人家的富貴。
就在殷禾想要問還有多久才到時,侍女腳步一頓,恭敬道:“殷姑娘,請進。”
一進屋,殷禾發現陳清淮也在,他旁邊坐着一個女子,那女子雲鬓微挽,身着紅裙,容貌雖然稍顯平凡,但一颦一笑間那股無端的慵懶妩媚卻十分勾人。
錢翠翠上下打量了殷禾一番,那視線十分露骨,帶着明顯的敵意。
“長得也不怎麼樣。”錢翠翠眼含傲慢,帶着幾分輕蔑道。
“夫人,不可無禮。”陳清淮聲音雖然溫和,但眼神黑沉沉地,仿佛看不到底。
錢翠翠撇了撇嘴,雖然生氣但又不敢發作的樣子,輕輕扯了扯陳清淮的袖子,小聲道:“知道了,夫君不要生氣。”
“乖。”陳清淮摸了摸錢翠翠的頭,她眯着眼睛,仿佛很享受似的在他掌心微微蹭了蹭。
這對夫妻的相處方式,說不出的怪異,不像尋常夫妻一般,倒像是主人和寵物。
殷禾打量着室内,總覺得堂内正中央供着的那尊佛像和面前這個女人格格不入。
佛像慈悲地望着前方,面前還燃着香火,顯然是剛剛還有人在此禮佛。
殷禾心底滑過一絲莫名的怪異。
待到陳清淮走了以後,錢翠翠那副乖巧的面孔便收了起來。
她緩緩從座位上起身,行動間裙角露出光滑白皙的腳趾,殷禾才發現她沒有穿鞋。
塗着紅色丹蔻的長指甲伸向殷禾,她下意識地避了一下。
錢翠翠神色間那股妖異的妩媚更重,她冷笑一聲:“就你這種貨色,還想蠱惑我夫君?”
猝不及防間,她伸手極快,一把捏住殷禾的下巴:“别動你的狐媚心思,小心我撕了你的臉。”
殷禾任她捏着,盡職盡責扮演一個争風吃醋的小妾,挑釁道:“你不敢,若是你敢,昨晚便過來找我了,而不是現在在這裡恐吓我。“
一聽這話,錢翠翠像一隻炸了毛的貓似的一把将殷禾脖子扼住:“你試試?”
“若不是夫君不讓我靠近你那院子,你以為你能嚣張得了幾時?”
“你就這麼怕他?”殷禾用力,抓住錢翠翠的手将她從自己的脖子上移開。
錢翠翠瞪了殷禾一眼,倒也沒繼續做出什麼危險性舉動。
“我才不怕他,我很愛他,我隻是怕他生氣。”錢翠翠的言語間猶如情窦初開的少女,她退後幾步,猶如一團流雲般抱膝坐在貴妃榻上。
殷禾真的不懂,這種娶了一房又一房小妾的男人到底魅力在何處,于是她虛心請教道:“他娶了那麼多小妾,你愛他什麼?”
“愛他左擁右抱,愛他玩弄感情?”
若是色令智昏,也得是謝遲那種程度的吧。殷禾憤憤不平地腹诽。
錢翠翠的神色間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哀傷,很快便消失不見。
“我隻要他高興,便什麼都好了。”
錢翠翠又瞪了眼殷禾,“不許你離間我們夫妻的感情!”
“……”
殷禾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沒救了。
“告辭。”殷禾不再理會屋内陷入少女情思的錢翠翠,直接出門就走。
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殷禾險些迷路,不由感歎地主土紳的生活真是比她想象中還要财大氣粗。
她的院落沒有小厮與婢女,一日三餐有人定點送到院外,連錢翠翠也不能随意進入,這倒是給了殷禾很大的自由空間。
就比如,眼前這個正恬不知恥地正躺在女子香閨中睡覺的人。
殷禾走到床邊,發現謝遲正睡得很沉,許是昨夜耗費靈力為她療傷祛蠱,眼下有一片淡淡的烏青。
她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是為了她才這麼辛苦。殷禾坐在榻邊将内側的錦被拿出來給謝遲蓋上,起身便走。
誰知剛一動作,裙邊一角被壓在謝遲身側,殷禾一時不慎,跌倒在榻上。
“唔……”
唇畔間滑過一抹溫軟的氣息,有幾分灼熱的呼吸自兩人的唇間溢出。
謝遲眼睫輕顫,略帶疑惑地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