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陰陽,講究的是此消彼長。
你強我弱,你弱我強。
馬小玲猜測,那隻女鬼生前的體質羸弱,即便變成陰魂,也強不過陽氣足的男人。
她很虛弱。
馬小玲在瓶山超度群鬼的消息不知怎的在鬼界傳遍了,名聲大噪。
就連長沙地的鬼都聽過她的大名。
丫頭,許是感知自己時日無多,拼盡全力找上門。
冒着被當成厲鬼,被驅魔女天師滅掉的風險。
這十年,二月紅是如何醉生夢死,又是如何與舊徒劍拔弩張,又是如何和張啟山一刀兩斷。
她全都看在眼裡。
至于陳皮。
陳皮的執念難道又比二月紅少嗎?
三人糾葛半生,也許,是時候結束了。
多少雙眼睛明裡暗裡打量着馬小玲,她倒像個沒事兒人般。
隻不過,有些對不住張家。
人家的葬禮,倒顯得有點兒喧賓奪主。
吳邪向張日山投以抱歉的眼神。
張日山以及昔日佛爺手底下的忠仆并未深究。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同一個結果。
後花園隔得挺遠,隻能偶爾聽到那二人近乎于崩潰、激動的幾聲嘶吼。
而後,漸漸近的腳步聲夾雜着暴躁和急切。
陳皮率先闖了回來,精神狀态比離開時更令人堪憂。
他焦灼着,顫抖着。
再一次拔槍,木倉口對準馬小玲的腦袋:“救她!否則,我殺了你!”
馬小玲眼前一花。
這一次,兩個白玉少年将她牢牢護在身後。
小哥眸色寒氣逼人,上一秒還是人畜無害的樣子,而這一刻,他已是生人勿近,如神祇般絕不可被觸碰。
第二次。
這是第二次,她被人用槍指着腦袋。
小哥心裡很不舒服,貧瘠的語言無法形容這種感覺。
而他,隻能用行動宣洩這種不适。
他的動作極快,在場諸位鮮少有人看清了。
陳皮應聲倒地,胸口中招,還未來得及起身,一把銀刃從他耳邊擦過,差點就命中太陽穴。
他擡眸。
冷笑。
是他——啞巴張,昨天還是他的老夥計,今兒個就劍拔弩張成了敵對關系。
小哥淡淡垂眸,眸中沒有感情,隻有對不安分的人的震懾。
就在這時,二月紅拖着沉重的步伐,再一次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
一時間,場面寂靜。
雖不知後花園發生了什麼,二月紅會和陳皮相同立場嗎?
畢竟,那個人是人也好,是鬼也罷。
都是他,一生之中最愛的女人。
如果,二月紅也這般強勢的話。
這局,可就不好破了。
吳邪一顆心高懸,此時此刻,比當年鐵三角大鬧新月飯店還要緊張。
“不是,四叔公……不是,二位爺,你們冷靜點。”
二月紅充耳不聞。
直勾勾盯着馬小玲,像一隻剛從陰暗深淵爬回來的鬼。
誰都不知道他此刻想些什麼。
馬小玲不驕不躁,凝視着二月紅的眼眸充斥着憐憫與可惜。
“二月紅。”
“強行留住一個早該消失的人,一定是悲劇。”
“你懂我的意思嗎?”
二月紅始終抿唇,一言不發。
就在大家以為,二月紅不肯善罷甘休時。
他忽然開口:“從今日起,馬姑娘三人是我二月紅的貴客。”
“隻要在長沙城一日,誰與她為難,就是同我二月紅作對。”
“聽清楚了嗎?”
這話,既是給馬小玲三人庇佑,同時也是說給陳皮聽的。
以陳皮的個性,絕不肯輕易罷休。
懸在脖子處的危機解除。
吳邪總算松了口氣。
這才抽身安撫小哥。
他不知,馬小玲眼角餘光,總是落在他這邊。
永遠,不要妄想留住一個注定要離開的人,否則結局一定是一場悲劇。
這句話,她何嘗不是說給吳邪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馬小玲希望,她的小學弟能夠學會——放手。
這頭,陳皮當場破防。
在他看來,二月紅此舉無疑是——放棄!
他放棄挽留師娘!
如果是他,他定使出渾身手段,一定要馬小玲令師娘還陽!
二月紅,他憑什麼做這個決定?
陳皮将所有的怨恨都發洩出來。
他如火上螞蟻,随着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總覺得快要失去什麼!
在失去之前,他一定要得做點兒什麼。
風,輕輕吹過。
無聲無息。
二月紅似有所感,他的心,徹徹底底的空了。
他下意識看向馬小玲。
馬小玲點點頭:“她走了。”
“放心吧,幸好在魂飛魄散之前,她了卻執念,被地府接走了。”
“隻要及時回去陰司,陰氣充沛,總有一天能夠徹底修補她受損的三魂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