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死亡擦肩而過,這一刻,老洋人腦殼裡頭串來的奇思妙想,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大概是,逃出生天的應激反應?
“師兄,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花靈撲過去,她快被吓死了。
那一刻,花靈真的以為,她會失去師兄。
老洋人從神遊太虛歸來,趕忙将花靈扯到一旁。
人家舍命相救,他怎能理所應當袖手旁觀。
老洋人再一次舉起劍弩,加入戰局。
三人對戰六翅蜈蚣。
一時間不相上下,誰都占不了便宜。
在場的,大概隻有鹧鸪哨和吳邪清楚,馬小玲是多害怕蟲類。
她的加入,是做了多少心理建設!
如果對手不是六翅蜈蚣,馬小玲的戰力遠不止如此。
她的忍耐快要到達極限了。
鹧鸪哨分身乏術。
吳邪的腦子則飛速轉動。
怒晴雞!
他猛地擡眸,大步流星抓住怒晴雞的背簍。
“醒醒,快醒醒!”怪隻怪在谷下,怒晴雞已經飽餐一頓,這會兒還在睡呢!
吳邪拼命搖晃它。
這隻雞睡得跟死豬似得。
終于,它不堪其擾,總算肯掀開眼皮,仰天長嘯。
似雞鳴,似鳳鳴。
洪亮,而有清脆。
浴血奮戰的六翅蜈蚣一激靈,整隻蟲都不好了。
不顧報仇雪恨,夾着尾巴,屁滾尿流閃得飛快。
眨眼的功夫,就沒了蹤影。
此戰,鹧鸪哨傷得不輕,就連馬小玲都疲憊不堪,險些站不住。
“當心。”吳邪及時攔腰接住了她。
馬小玲隔空瞥向鹧鸪哨,苦笑:“我連僵屍都對付得,一世英名,差點就毀在這蟲子身上。”
她腿軟,不是累的,是被吓的。
隊伍休整。
陳玉樓和羅老歪手底下的人又折損不少。
傷的傷,死的死。
陳玉樓一行人又一頭紮進正殿。
“你說,總把頭會放棄嗎?”馬小玲靠牆休整,沒話找話聊。
“他不會的。”
吳邪遠遠看着那頭指揮的陳玉樓,而今,他已沒了退路。
否則,死去的兄弟,白死了?
正說着,陳玉樓又把吳邪拽了過去。
畢竟,古墓機關,沒人比吳邪熟。
“陳玉樓為了兄弟,為了他湘地的子民,你呢?”馬小玲腦袋一偏,對上鹧鸪哨。
方才與六翅蜈蚣對戰,她看到了。
鹧鸪哨流出來的血,是赤中帶金。
絕非正常人的血液。
鹧鸪哨不躲不閃,坦然開口:“為了雮塵珠……為了族人的詛咒……”
他們這一族,血液與旁人不同,如果有一天,當鮮血徹底變成金色,那便是他們的死期。
他這一族,沒人活得過四十歲。
如詛咒般的宿命,唯有雮塵珠可解。
馬小玲靜靜聆聽,怪不得,搬山一脈盜墓不為财不為權不入世,一生隻為尋求長生之術。
這個世界啊,有人求生,有人求死。
比如,況天佑,一隻被迫變成僵屍的男人,不老不死。
如果可以的話,況天佑甯願自己死在六十年前,壽終正寝也好,英年早逝也罷。
總比成日喝血,懂多西藏來得好。
可,如鹧鸪哨這種,隻能活40年的人來說,長壽于他一族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
大抵,像圍城吧。
城外的,擠破頭想要進去;而城裡的,拼了命想要出來。
這是馬小玲第二次聽他提起雮塵珠。
第一次,是苗寨那回。
戰損鹧鸪哨垂眸,唇邊泛起自嘲的笑:“就連老洋人都懷疑,這個世界是否真的存在雮塵珠。”
“搬山一脈,世世代代,窮其一生追求的,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
雮塵珠,是族人們的天,是他們的希望,是一代一代得以堅持到現在的勇氣。
難道鹧鸪哨聽不懂老洋人話裡的意思麼?
他,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一旦承認,内心防線就此崩塌,支撐的信念就此消失。
鹧鸪哨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屆時他會如何?又将何去何從?
石壁冰冷。
地宮昏暗。
鹧鸪哨忽然覺得肩頭一沉,他一動不動,目不斜視。
隻喉結敢偷偷的,動一動。
馬小玲靠在他肩頭,眼眸一沉一沉:“你信就行啊!”
“信就有,不信就沒有!堅守這份信念……鹧鸪哨,說不定有一天,奇迹真的會出現呢?”
“你這樣的人,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困倦上頭。
馬小玲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柔荑悄悄爬上他的手心,手指相扣。
此刻,暧昧而有溫情。
這一刻,鹧鸪哨不知道她的舉動代表了什麼。
他,也并不想知道。
馬小玲用自己方式,給予他力量:“姑姑說,命運,不是我們的朋友,而是敵人。”
“鹧鸪哨,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一定可以沖破命運的安排。”
而她,一定能打開皇極經世書。
這是馬小玲第一次冒出這種強烈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