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台卿從未遇到過眼下的場面,大概猜出那是叫男孩快點離開這裡。
一個院子四個人,顯然沒有一個人預料到這時候會有人闖進來,一時間三個歹徒有了短短一瞬的愣怔,之後反而哄堂大笑了起來。
行兇被原地抓包,三歹人絲毫不慌。
怕個屁,誰會把兩個毛頭小子放在眼裡?
分明是個闖進家門行兇的歹徒,轉身睥睨男孩和時台卿的動作卻大搖大擺的,活像個吃飽了撐的的貴族老爺。
男孩眼睜睜看着母親被歹人捆綁,用他家砍柴的大刀架在脖子上以生命威逼,急得語無倫次,牙齒一直在咯咯打顫。
碰巧,一把有他腿高的斧頭正巧插在地面上,男孩就像看了複仇的希望,使出全身的力氣,一把拔起大斧頭,奮力輪起來就往歹人身上揮。
唉,就憑他那營養不良的小細胳膊也能砍倒有他兩個大的成年男性?
男孩舉起斧子來頭重腳輕的,就差被斧子帶着一頭栽倒在地上了,就算使出吃奶的勁兒控制斧頭往前砍,歹人輕輕松松一個閃躲,随便就能躲過緻命傷。
本該是一場殺氣騰騰的追殺,這戲碼給男孩一演就跟鬧着玩似的,其中一個歹徒一個勁兒地向後躲,邊躲邊挑釁,故意引男孩來砍他。
男孩急紅了眼,可惜砍一斧一落空,落空了又砍一斧,氣得死死咬着下嘴唇,下唇活生生咬出了血,就是傷不到歹人一根汗毛,男孩不甘心,又吃力地輪起來繼續踉跄地追着歹徒跑。
歹徒看着被遛地笨拙的男孩嘎嘎大笑起來。
時台卿落後一步趕到大敞的柴扉内,盡觀人性之惡劣。
貓抓老鼠的遊戲歹徒玩夠了,他站定在原地,故意等到男孩揮起斧子的一刹那,突然掃出一腿,男孩本來就重心不穩,輕輕松松就給歹徒撂倒在地,斧子脫了手,飛出去老遠。
眼看着歹徒就要對男孩獰笑着拔出匕首,來遲的時台卿及時趕到男孩身後,抄着腋下一把把男孩撈了起來背在背上,踏着台階和周邊的柴和堆,三兩步翻上屋頂。
确認男孩站穩,時台卿一個飛身下了屋,穩穩當當落在方才想抄匕首的歹徒身前。
那歹徒剛要抄起匕首,眼前就忽然一空,擡頭往上看,一個毛孩子帶着另一個毛孩子飛上屋頂了!
窮鄉僻壤的地方,他哪見過這等本事,歹徒驚訝地呱呱叫了起來,一時間忘了把匕首繼續掏出來,直到時台卿翩然落在他面前,這人才如夢初醒似的,他怪叫一聲,打出一拳試圖揍翻眼前才到他下巴高的小子。
而時台卿擡起手,隻一掌就制住歹徒攻來的拳頭,接着用上了歹徒對男孩使用的下三濫手段——一個掃堂腿過去,歹徒給他撂歪在地,一舉消滅了這人型畜生的身高優勢。
說時遲那時快,時台卿抓住他的手臂,把人上半身拉到跟前,瞬間發力肘擊咽喉!
可疼了!歹徒的行動出現了明顯的遲緩,時台卿趁機一個手刀劈了下去。
區區一掌就劈暈了歹徒!
另一邊,歹徒緊了緊大刀,對女人吼叫一聲,女人絲毫不懼,梗着流血的脖子就跟歹徒對罵。
歹徒明顯罵不過牙尖嘴利的女人,一時間給她氣得面紅耳赤,抵住女人脖頸的大砍刀越壓越緊,刀口鮮血直流,引得樓頂的男孩一聲接着一聲驚叫。
下一秒就能喪命的女人罵架絲毫不落下風,可能是時台卿的出現給了她底氣,又或許是自己的孩子現在在安全的位置,女人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啟唇又是一連串難以入耳的語音攻擊。
——時台卿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一掌劈暈歹徒,心裡同時一直在求求這位少姑奶奶少說兩句,給自己留條活路,時台卿生怕激怒了現在還算平靜的歹徒……來不及救她。
果不其然,一直在被女人罵的歹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忽然他怪笑一聲,大刀離開了女人的脖頸。
屋頂的男孩一瞬間爆發出尖銳的叫喊聲——歹徒大刀的刀劍對準了女人的胸口,提刀人握住刀柄向後緩緩蓄力。
而這邊的時台卿正迎上第二個前來送死的歹徒,刀尖對向女人的一幕就發生在面前。
怎麼辦!赤手空拳打架肯定是來不及了!
時台卿突然想起來自己還背着劍,一時間大喜過望,顧不上身份是否會在寶劍出鞘後暴露,瞬間反手拔劍而出,一劍劈向身前的歹徒!
歹徒慘叫一聲,應聲倒地。
千算萬算,就算他時台卿拼命壓縮時間、不顧一切救人性命,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庭院中央“噗”地一聲響,世界刹那間收聲。
——大刀沒入了女人的腹部,從身體的另一側刺了出來。
屋頂的男孩歇斯底裡地大吼一聲,一個不小心踩到了屋頂的茅草,頓時腳下一滑,失足跌落下房頂。
男孩的運氣還是好,滑落的位置正好在一堆不高不矮的柴禾堆上,從屋頂落也萬幸沒有摔傷,落地的一刹,男孩像瘋了一樣連滾帶爬地爬向母親。
而另一側的時台卿……
一劍砍倒的歹人緩緩滑倒在地,大刀刺入女人身體的慢動作在時台卿眼前無比清晰。
時台卿瞳孔驟縮,他腦袋嗡地一聲響,一時間竟不知置身何地,隻眼睜睜見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女人的口鼻中湧出,而殺人兇手在狂妄地肆意大笑着。
他喉頭梗塞,幾乎連氣都上不來——這是養尊處優的二皇子這輩子第一次遇見歹人行兇,痛下殺手的對象還是手無寸鐵的良家婦女。
時台卿的臉色一點一點拉了下來,整個人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
他當場扔掉那把血淋淋的劍,徑直來到歹徒面前,寶劍落在石地上,發出铛啷一聲脆響。
歹人捅完人後仰天大笑不已,得意洋洋地想跟兄弟炫耀自己的光輝事迹,回頭大吃一驚,他兩個好兄弟,一個被寶劍開膛破肚,另一個昏迷生死未蔔,而始作俑者現在沉着臉又往自己的方向走過來,眼看着就要到跟前了!
殺人犯來不及拔出女人體内的刀,隻顧得上狠勁兒飛起一腳,想直接踢倒時台卿。
然而時台卿竟抓住了飛踢起來的腿,隻見他往另一個方向用力一擰——
誰能想到區區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竟然擁有如此技巧?歹人整個身子竟然被他看不上眼的毛孩子翻轉了過來,控制不了自己身體,正面朝地爬在地面上。
時台卿擡起腳,狠狠踹下,腳下的腰骨發出令人肉痛的脆響!
歹人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嘴裡爆發出歇斯底裡的一聲慘叫,時台卿充耳不聞,他面無表情,就像地獄裡爬出來的使者,揪住歹人抽搐的後頸,對着肩頸的位置狠狠一記肘擊——
咔嚓,肩頸也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