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範列眼中的熱情不減,有着料定阮希是心疼他的自信。
于旁觀者看來,也确實能看出阮希是心疼的,兩人的眼神交流,就是打情罵俏了。
孟淮妴簡直無法直視,明白了何為“不知收斂”。她輕咳一聲:“範知縣既受傷,便坐馬車罷。”
她若是想坐馬車,就不會在外硬等兩刻鐘。
範列推脫兩句,最終道謝,坐上馬車前,道:“阮希,你上車來,幫我包紮。”
阮希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上去。
同樣上馬車的,還有照夜。
範列腳上流了血,有些害怕照夜咬他,但一刻鐘後,見相安無事,範列就忽略了它。
開始抱着阮希,貼在她身上,好像她會跑似的。
“希兒,你這下死心了吧?天下間哪有什麼好官啊,外頭也與渌南省一樣的。”
看阮希的面色,和郡主方才過河拆橋的作風,就能知道郡主不是個好的,阮希的期望必定落空。
阮希掙開他,不耐煩道:“腳擡起來。”
“不用,回去後讓下人處理。”範列又抱緊她,繼續道,“希兒,我都給你這麼長時間與郡主相處了,你難道還不死心嗎?”
“希兒,是我待你不夠好嗎?你就别管别人了,我可以養你一輩子!”
阮希冷冷瞧着他,這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願意把金銀珠寶錢财地契都送上來,卻半點不願努力為她沉冤昭雪,還總是給她灌輸天下間沒有一個好官的說法,讓她得過且過、知足常樂。
範列的熱情像是澆不滅,仍舊喋喋不休。
到範宅時,已是後半夜。
範列已經在阮希的懷裡睡過一輪,醒來時見阮希溫柔地任他靠着,不同往常,還以為阮希是見過郡主,徹底死心,決定和自己好好過日子了。他忍着興奮,狠狠親阮希一口後,才下馬車。
精神百倍,像個有着無限精力的少年。
柳亦雙揶揄道:“喲,範知縣這是吸了哪兒的陽氣了?”
範列笑容忍不住,回她:“非也,非也,這是仙氣!”
進了宅,他張羅着要做夜宵果品,孟淮妴直接拒絕。
見郡主疲乏,他沒有堅持,把他在睡夢中的妻子喊起來,讓其親自帶郡主到已經收拾好的居所。
丫鬟不在,活得也就粗糙一點,孟淮妴沒再講究極緻的潔癖,洗漱過後就準備就寝。
誰知,拓火君卷着鋪蓋來了。
他一邊往地上鋪着,一邊道:“你就帶了一個暗衛,人手不足。葉叔已經在外間小榻上睡下了。”
孟淮妴坐起身,面上看不出喜怒,問得是不留情面:“你不問問我的意見?”
先斬後奏,在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利于關系。
拓火君動作一頓,突然溢出一聲苦笑。
“是我逾越,還以為,你給了我一些特權。”
他是背對着她的,孟淮妴隻能看到他寬闊的背,但卻感受到一分低落。
有那麼一瞬間,孟淮妴的心酸澀了一下。
她蓦然想起曾經說過的“後背懸鏡”,反思了一瞬。
她待他的态度,還真可能讓他誤解。
況且,感情上,總是要人先逾矩一點點,才能更近一點點。
這個分寸,在于是否使人感到不悅。同時,也要警惕對方是真的情之所至,還是在一點點的讓人拉低底線。
此情此景嘛……
孟淮妴躺下去,道:“記得熄燈。”
“嗯!”拓火君重重應了一聲。
有清脆的喜悅,沒有半點黏糊的情欲。
孟淮妴不自覺地勾起唇角。她,很滿意。
另一邊,柳亦雙的房内還亮着燈。
想到可以滅了許家,她就心情激動,無法入睡,索性穿好衣裳,提筆寫着瘦馬名單。
她幫許家訓練瘦馬的十四年,是不敢寫下這種東西的。
這些年陸續有可憐的女子死去,又陸續有新的女子被擄來,本是不會記住她們的,但每一個被送出去的人,她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死亡。
于是,心中總會一遍一遍默念她們的名字,回想她們的樣子。
她想,活着的人中,總要有人記住她們。
寫完了所有記得的受害者後,又開始書寫所知的奸惡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