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晚睡,孟淮妴一覺睡到午時,睜開眼睛,就對上了地上的一雙視線。
幹幹淨淨、冰冰涼涼的溫柔。
她眨眨眼睛,道:“你好,拓火君。”
簡簡單單五個字,帶出初醒時衾被的暖意,和沉睡中神魂的安然,讓拓火君的眼睛蕩開了一圈又一圈漣漪,自己和對方都有些眩暈。
孟淮妴率先回過神,眨眼睛已經起身下床。
洗漱後,一開門就看到範列與其妻趙氏候着,原來是送來午膳。
早膳也是送過的,但郡主未醒,又撤下了。
“範知縣腳上有傷,還是回去吧。”
範列點頭,說了幾句官話後告退。
孟淮妴看着趙氏,有一瞬間的憐憫:“辛苦你了。”
所有與許家有勾結的官吏全家,她都不會放過。
在她眼中,趙氏性命将盡。
她看向餐桌,指着那盤白月菇:“這就是你夫君親自采的?”
趙氏得體地笑回:“是的,郡主大人,範知縣采的統共就夠做兩盤,一盤早上做了。”
範知縣?
聽她如此稱呼自己夫君,孟淮妴對她有了些興趣。
“趙夫人,不如一起用膳?”
趙氏有些惶恐,但沒有推拒。
用膳時,菜是由下人夾的,但孟淮妴覺得下人站着走動間有灰塵,非必要是不讓下人伺候的。
趙氏也隻能随着郡主,一頓餐下來,可以注意到,趙氏完全不碰那盤白月菇。
每一盤菜都是等趙氏嘗過後,孟淮妴才吃的,以防有毒。眼下兩人都不碰蘑菇,那盤菜完整得就有些顯眼了。
趙氏這時才意識到,郡主是在拿她試毒,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用公筷夾過一個蘑菇來。
她眼中劃過一抹厭惡,艱難地吃下去。
孟淮妴也不怕她發現,随即吃了一個,眼眸微張,這味道實在驚豔。
但見趙氏吃得難受,她也沒多少食欲,盯着趙氏打量。
既然味道沒有問題,那就是采這食物的人有問題了。
她直言不諱道:“趙夫人,你既然與你夫君感情不睦,為何不離?”
趙氏一驚,又苦笑道:“您看出來了?”
孟淮妴問得突然,趙氏有這反應,已算十分從容。
她道:“機會隻有一次,你若在綏勻郡主面前,都不敢求一個公道,那就是你命數如此了。”
她不信命數,也不主張他人信命數,如此言語,隻是話術。
趙氏眉眼松動,她看看左右,房内隻有她的貼身丫鬟兩個。
兩個丫鬟會意,走出去關上門,并在外盯着其它下人。
屋内安靜片刻,趙氏起身,安安穩穩地雙膝跪地,還磕了一個頭。
“求綏勻郡主,為草民做主!”
如此大禮,這是有積壓已久的大冤了,孟淮妴面色嚴肅又不失親和地扶她起身:“本郡主職責所在,你有何冤屈,坐下細說。”
趙氏覺得她親切,全然不同傳聞,心中頓生許多信任,道:“郡主大人,我本想再等等看,看您會不會主持公道,眼下見您端正磊落,我就放心了。”
她倒是有些聰慧,知道先扣一頂高帽。
孟淮妴也不辜負她,笑容更正氣自得幾分,拍拍她的肩膀,承諾道:“趙夫人盡可道明冤屈,本郡主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趙氏點頭道謝,目光堅決。
“草民要檢舉,範列知縣養有外室,挪用主内者聘禮和嫁妝,其所有财物收入不交給主内者,而是交給外室。”
【為官者,隻可有正室、側室。】
【聘禮和嫁妝都屬于主内者個人所有。這是受律法規定的财産權,婚後歸其自行支配,主外者和其家人不能随意取用,否則會被人瞧不起,且可告官。】
【主外者需要把所有财物收入交給主内者,由主内者分配。除了賭徒等人,少有不遵守的。】
這最後一條不遵守,倒是算不上犯法,但對于官員而言卻需注意,可以作風不端為由,把其革職。
三條罪過加在一起,孟淮妴算了算,革職永不複用是必須的,還得杖幾十。
“外室?”
趙氏回答:“便是他的仆從阮希,因家中已有四妾,他不好再納,又想日日與阮希厮混,這才讓其做仆從,實則,卻與外室無異。”
是阮希啊……
孟淮妴問:“隻有她一個外室?”
趙氏答得堅定:“是,隻有她一個。範列極其愛她,不止讓她管理所有财物,我的聘禮嫁妝也都被拿去讨好了她。”
感情這麼深?
孟淮妴輕輕敲打桌子,思量着如何處理此冤情。
“那個阮希,敢收所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