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苑内燃着一盞微弱的燭火。

秦笙面對着屏風負手而立，一身黑袍在夜色下顯得分外肅殺。

在他身後站着的正是雲襄，清秀的容顔藏不住深沉的心思，她緩了口氣道：“堂主，您真的要讓他們進伏魔嶺？”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定不會手軟。”

“但他們都是玄門百家年輕一代最出色的弟子，幾乎都被寄予了厚望，若是有去無歸，我們隻怕不好交代。”

“那也隻能怪他們自己學藝不精，可沒有人逼他們。”

雲襄陷入了沉默。

“你若實在擔心你那妹妹，大可以跟着她一起進去。”

秦笙這句話聽不出任何情緒，但雲襄的反應很快，她堅定道：“回堂主，雲襄是移星堂的人，自然萬事以大局為重，不會因一己之私壞了堂主的大事。”

秦笙輕笑一聲，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片刻後依然是那副深沉的表情：“很好，現在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堂主請吩咐。”

片刻的寂靜之後，秦笙冷冷道：“你去把暗牢裡的那些人送進伏魔嶺。”

此言一出，雲襄臉色驟變，凝視他背影的眼神中滿是震驚，良久之後才開口：“堂主，這恐怕不妥，伏魔嶺中本就兇險萬分，那些人已失去了神智，如此一來……”

“無妨，”秦笙擡手打斷了她的話，“昨夜那黑衣人潛入靜思苑，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麼，若被他發現了暗門，恐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反正那些人已無利用價值，不如就借此機會讓他們徹底消失。”

“堂主——”雲襄屈膝半跪，擡首時神情愈發凝重，“懇請堂主三思而行。'”

“我意已決，休要再議。”

雲襄望着那抹黑色的背影，心中沉重得就像壓着巨石，見那人執意如此，她隻好把心一橫，咬牙道：“堂主别忘了，明日落月城的弟子也會進伏魔嶺，您就絲毫不念舊情嗎？”

雲襄說這話之時就做好了會觸怒秦笙的心理準備，但她沒想到秦笙反應那麼激烈，幾乎在一刹那轉身逼近了她面前，擡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雲襄被迫擡起頭，不消片刻她就喘不過氣，隻能望見那一襲肅殺的黑袍，以及那人周身冷冽的氣息。

秦笙垂眸看着雲襄痛苦的模樣，開口時語氣甚為冰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雲襄所言句句屬實，他也是離字輩的弟子，若在伏魔嶺出了什麼意外，堂主往後該如何交代？”

秦笙哂笑着說：“我有什麼好交代的？不就是一個離陽，難道我會為了他投鼠忌器？”

雲襄艱難道：“堂主若真不在乎……又怎會留着他贈的字畫？”

這聲質問讓秦笙措手不及，他搜遍腦海裡所有字眼，卻終是找不到合适的話來回答，思慮再三，手上的力道慢慢松開，放了雲襄。

秦笙滿臉陰沉道：“不要讓我再聽見你說類似的話，否則我饒不了你。”

見他依舊不動搖，雲襄隻好放棄勸說，低低地應了聲“是”。

漫長的夜終于過去，當天光拂曉，一切又歸于平靜，但這平靜之下暗藏着一觸即發的危險。

葉初早早地來到了觀星台，在稀稀拉拉的人群中瞥見了那抹挺拔的身影，于是她笑着上前打招呼：“許文謙！”

少女如烈火般的紅衣映入許文謙的眼簾，那樣明媚動人，他亦回以微笑：“葉初姑娘。”

“叫我葉初就好。”

許文謙怔愣了片刻，複又道：“葉初，你也來這麼早？”

“對呀，沒想到你也挺早的。”

許文謙的表情略顯憂愁：“說實話，我昨晚都沒怎麼睡好，不知這第二輪要如何比。”

葉初滿眼驚訝，說道：“就這也值得你一晚上沒睡好覺？該怎麼比就怎麼比呗！我功法這麼差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

“我……”許文謙正思考着要說什麼，眼角餘光便瞥見一青一白兩抹身影慢悠悠地朝這邊過來。

蕭奕珩和離塵緩緩走來，他二人的身姿在人群中甚為惹眼。

“離塵，你們也來了，”葉初興高采烈地同他們打招呼，随後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我怎麼看這位陸公子精神不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