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睦就讀過的學院坐落在小山上,上山的路有兩條,大路可以開車直達山頂,小路全是台階,隻能步行通過。學校是百年老校,小路兩側的樹已經長得很高了。濃密的樹冠擋住了天空,将整條山路都浸泡在清涼的綠意裡。這裡的風也是涼的,夏天的燥熱好像是被那些參天大樹隔絕開了。
他們來的時候大概正趕上上課時間,小路上除了他倆沒有其他人,幽靜得仿佛世外桃源。或許是不忍心打破這份出世的清幽,兩人在綠蔭深處拾級而上,竟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直到一次沈妍停下喝水休息時,看到石階邊有細白的小花在濃蔭中綻放,迎風搖曳,柔弱又倔強。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被覃睦擋了。“小心,葉子割手。”
沈妍這才注意到那看似柔弱的小白花,長着帶鋸齒的葉子。她收回手,擡頭問:“你怎麼知道?”
“我以前被割過手。”覃睦晃了晃右手食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說着就笑了起來,笑得眉眼飛揚,少年氣十足,不像原劇情裡溫和冷靜的工具人,也不像他倆一起旅遊的時有八百個心眼子的樣子。
大約是開了頭,覃睦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我上學的時候性格比較古怪,不太喜歡跟人相處,沒事就一個人在這條路上對着花花草草發呆,看得久了就熟悉了。”
性格古怪?不喜歡跟人相處?一起旅遊的時候她可沒看出來。覃睦請求跟她同行的時候明明一副自來熟的架勢。沈妍實話實說:“真沒看出來。”
“工作了,總要被社會化的。”覃睦笑起來,開了頭,接下來的路程他不再安靜,而是饒有興緻地說起了他學生時代的趣事。
原劇情裡沒有提過覃睦的學生時代,他一出場就已經是溫柔成熟的總裁,是推動劇情和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可現在,在覃睦的回憶裡,學生時的他也和普通人一樣有頑劣懶怠的一面,逃課打架一樣不落,就……挺生動的。
沈妍看着覃睦臉上明亮的神情,忽然有點走神,在系統出現之前她是什麼樣的呢?沈妍回憶了一下,卻發現遙遠記憶已經一片模糊。不管她如何努力,少年時的記憶似乎都無法清晰起來。
不等她細想,眼前光線驟然明亮,他們已經走到了小路的盡頭。
覃睦就讀的學院占地不大,除了能俯瞰校園,沒有其他特别的景緻。沈妍不免有些奇怪。想不通覃睦為什麼會想帶她過來。不過她不喜歡自己亂猜,想到了,就問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應該帶你來看看。”覃睦眼底有一瞬的慌亂,然後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覃睦自己也很難解釋他目前的行為。一定要說的話,自從一起旅遊回來以後,他對這個賀秘書就有種莫名的親近感。相處時間越長,他就越想跟她聊些工作以外的東西。隻是以他們目前的關系,這些想法說出來好像有點逾越了。
還好有陌生的學生過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師兄師姐,你們能幫我們拍幾張照嗎?”
兩個舉着手機的年輕的女孩子,滿眼是大學生才有的清澈。覃睦巴不得有人幫他化解尴尬,忙答應了,很熱情地幫她們在學院樓前的标志性雕像前拍了好幾張。女孩子們道着謝離開的時候,一口一個師兄叫得脆甜。
覃睦也好像在她們那裡找到了話題。
“來都來了,要不也去你學院轉轉?”他望向沈妍。
沈妍果斷拒絕。那是賀嫣上學的地方,她沒什麼好懷念的。而且顧氏資助她可謂大張旗鼓,學院的老師幾乎都認識她,也知道她如今在顧氏上班。“還是不去了,那邊萬一遇到熟人,話傳到顧總那裡有點麻煩。”
聽她提起顧知行,覃睦幾乎是瞬間又變回了沈妍熟悉的樣子。冷靜的,理智的。他收斂了輕快的神色,隻問了一句:“你回來還沒告訴顧總?”
沈妍隻點點頭,沒說話。
看她一副不想多言的樣子,覃睦就沒有追問。
從山頂離開的時候趕上學生下課,上了兩節課已經餓鬼投胎的大學生們從教學樓裡湧出,呼朋引伴從坡道上往下沖。一名學生刹不住車差點撞上沈妍,幸虧覃睦眼疾手快,拉了沈妍一把。
那個莽撞的學生沒有撞到沈妍,沈妍卻因為拉扯撞進了他懷裡。
“沒事吧?”覃睦握住她胳膊,很紳士地扶穩了她。
沈妍搖搖頭,覃睦護得及時,那幫莽撞鬼連她衣角都沒碰到,哪能有什麼事?她向覃睦道了謝,馬上跟他拉開了距離。動作快得賀嫣都沒來得及提醒她。
到了山腳下,眼看校門口近在眼前,覃睦忍不住問:“晚上一起吃飯嗎?學校外邊有家火鍋還不錯。”
“不了,我還是回去寫報告吧。”沈妍拒絕。
“……好吧。”這一次覃睦沒有強求。
兩人沉默着走到了校門口,道别後,覃睦忽然突兀地叫住她:“賀嫣。”
沈妍回頭。
覃睦暗暗握了握拳,聲音和緩堅定:“如果公司為難你,或者有其他困難,不管是什麼,都可以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