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泠看着休息室的那道門猛地向裡傾,徹底暴露了祁冬的身形。
他的臉上充斥着憤怒與震驚,以及一抹後知後覺的恍然,拳頭出于本能狠狠地揮過去。
而他對面的沈司硯見狀,登時往後一避,雖然沒被鐵拳打到,但唇角還是被刮擦到。
相比于祁冬異常外露的情緒,沈司硯此時的神色,冷靜克制,他用拇指指腹去揩不存在血絲的唇角。
他張了張嘴,扯到一絲疼。
沈司硯冷下了臉,握着門把擋在門前,冷聲道:“在老人家的壽宴上打架,祁家和廖家的臉面恐怕要折在你身上。”
祁冬捏捏手腕,面色不善地冷笑道:“那不是還有你嗎?我親愛的表哥,挖牆腳挖到弟弟的女朋友,你以為你還有什麼臉面?”
沈司硯面不改色地澄清:“前女友。”
“依琳,我想和你談談。”祁冬用力地撞過來。
他比沈司硯矮,拼人高馬大他沒那個優勢,體力、武力也不是沈司硯的對手。
那一下蠻撞,撞得生疼,但在沈司硯的面前,祁冬不想露怯,隻能另辟蹊徑,墊高腳去看休息室裡面的人,“依琳!依琳!”
周其泠不是沒見過男人打架,以前也不是沒有兩個男人為她打架。
她就是覺得這幅場面有些搞笑。
祁冬這幅失了憶又失了智的模樣,不禁讓她懷疑自己當初的眼光是有多差。
“是不是他強迫你的?”祁冬探着身子沖她喊,“依琳,對不起,是我錯了。我錯在不該在那時候放棄你,不該因為怕你受到傷害所以抛下你,自以為那樣就是對你好,我當時應該和你一起面對的。”
沈司硯聞言,笑出了聲。
他這表弟的厚臉皮程度還是更上一層樓。
周其泠難得這時候與他保持同樣的意見,她扶了扶額,實在有些無語。
“祁冬,是我提分手甩的你,又不是你甩我。”别那麼自作多情,她攤手,“我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亦是如此。你要是想和我表姐在一起,我絕對是雙手贊成你們。”
餘光裡瞥見沈司硯露出的笑容,她立馬又斂了神情,她做了一個往外走的手勢,說:“現在請你離開,麻煩關上門,謝謝。”
話音落下,祁冬的聲音當即被截斷在門後,跟随着鎖芯落下,沈司硯倚在門上看她。
他額角的頭發因為差點挨揍有些淩亂,嘴角也稍顯紅腫,那張臉上卻是浮現閑适的笑容。
周其泠擡眸,看得心煩,“忘記說了,還有你沈先生,出門左轉回你的宴會廳。”
沈司硯沒那麼聽話,況且他們之間還沒開始談。
他反鎖上門,大步向她走來。
這一間休息室不大,隔音卻很好,門一關,隔絕外界所有的噪音和腳步。
小小的會客廳兼顧試衣功能,一面胡桃木材質外框的試衣鏡嵌在牆上,壁燈的光線微暗,在牆上落下一道虛影。
邊幾上的蘇打水少了一瓶,周其泠懶懶地靠在鏡子前,頭也不低地又抽出一瓶。
不知為何,她又渴了,喉嚨輕滾兩下,水瓶拿到身前。
她正要握手去擰,一隻手橫過來,輕巧地擰開,“咔嚓”一聲清脆的聲響,兩人的眼神不約而同地動了動,繼而緩緩對上。
周其泠沒動,一雙好看的眼眸直勾勾地定在他的臉上,從來英挺的眉眼到微紅的嘴角。
看不出來祁冬的力氣還挺大。
不過,活該!
她擡起下巴,示意他把水拿過來。
沈司硯喂到她的嘴邊,微擡瓶口,她握上瓶身,借着他的力量小口地喝着。
喝下不到三分之一,她把水瓶拿開。
“喝完了?”他問了句。
她不作聲,靜靜地打量他。
休息室配備的是三百五毫升的中瓶,沈司硯就着她喝過的瓶口,哐哐哐喝完剩下的三分之二。
周其泠看着看着,蓦地轉過視線,心底漫起一絲不自然。
兩人以前又不是沒接過吻,間接親吻能有什麼好稀奇的?隻是……
周其泠對他的感覺有些不對勁。
開始的時候,她對他是有那麼幾分喜歡。
這很常見,她對長得好看的異性向來有好感。
然而她對自己也有清晰的認知,她對沈司硯的那份喜歡,單純隻是喜歡,無法進一步轉化為更深層次的情感,戀愛腦才會為他貶低自己,忍受他人的挑剔。
周其泠原以為她私自發消息提分手結束關系,他會發怒生氣,她甚至做好他找上門找麻煩的準備。
然而他沒一通電話,沒一條短信,今天見到她,不過就是冷着臉說幾句無關緊要的話。
他看起來似乎也不是那麼生氣。
“你真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沈司硯傾身逼近,手掌托着她的腰,抵在鏡子上。
鏡子裡兩道身影交疊,沈司硯側過頭,附在她的耳邊,呼吸拂過耳廓。
周其泠胸口的心跳仿佛停滞了一拍,然後便聽得那道聲音從唇齒間一字一頓擠出來:“小騙子。”
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