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子招手讓男人過來。
此時,一圈老人家裡面多出個年輕小姑娘,眉眼冷靜地直直望過來。
唇角的那一抹笑,是她慣常對着陌生人展露的微微抿起,笑不露齒。但若是面對熟悉的人,弧度上揚,臉頰兩側會露出兩顆極小的虎牙。
沈司硯對上那抹得體的商業笑容,面不改色地闊步走到幾人面前。
“爺爺,周爺爺……”他一一問候招呼。
今天參加宴席,他穿得稍顯正式,黑色緞面創駁領塔士多西裝,内搭白色溫莎領襯衫,腳上穿着一雙駝色德比鞋。
他轉向她,颔首緻意,仿佛是剛認識她:“周小姐,我是沈司硯。”
周其泠垂眸落在他伸出右手,骨節微突,手背上青筋畢露,食指上戴着一枚銀戒,顆粒鑽石映入她的眼簾。
其實兩枚戒指并無相似之處,男女款式天差地别,可周其泠的那一眼,愣是從那枚銀戒看出幾分熟悉感。
她在幾位老爺子們前面乖巧禮貌,嘴角勾起應有的弧度,擡眸,眼中帶笑,輕飄飄地握了握眼前的那隻手:“你好。”
周老爺子在一旁笑眯眯地說:“不用陪着我們幾個老頭子了,小寶代爺爺招待司硯,隔壁都是你們年輕人,說話也有共同話題。”
周其泠定睛看着老爺子的态度,有些起疑。
她依言帶沈司硯到隔壁的宴會廳。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她帶,因為先前沈司硯就是從隔壁過來的。
等到兩人走出一道雙開門,周其泠立刻加快腳步。
“小寶?”迎面走來一個中年男人,正是姗姗來遲的周其錦,她的大哥。
周其泠一共三個哥哥,二哥三哥是二叔的兒子,性格如出一轍,都是溫和老好人的模樣。
唯獨大哥,光是年紀就大她兩輪,實實在在的長兄如父。
她爺爺在家裡常說,他這麼多兒孫輩裡面,唯有周其錦最像年輕時候的他。
她與周若桢從小就比較怕他。
“大哥,爺爺在裡面。”周其泠在她大哥面前,異常乖巧。
周其錦點頭道:“你大嫂在隔壁找你,我同司硯說會兒話。”
周其泠看看立在幾步之遠的男人,“哦”了一聲,邊走邊回頭瞧着那倆大男人。
周其錦與沈司硯沒有前往宴會廳,而是朝向外側的吸煙休息吧走去。
不知沈司硯說了什麼,她大哥拍拍他的小手臂,側臉竟隐隐顯出些許笑意。
周其泠不禁有些好奇,說什麼呢。
她大哥在她和大侄子面前露出的笑容,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她猶記得最近的一次,是她收到夢校的offer,再上上次是大侄子高三一模考了全班前三。
原本在與周其錦交談的男人像是有所感應,此時突然偏頭,不偏不倚地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眼中的笑意沒來得及褪去,又仿佛沾染了清冷的雨絲。
周其泠的眉心一跳,她想他恐怕心裡氣得
她淡定地回頭,不再好奇。
腳步向右一拐,走進宴會廳尋找大嫂去了。
周老爺子的這一次壽宴,算是她在人前的正式亮相。
但她犯懶,不想跟着大嫂四處社交,見了幾位與周家關系不錯的叔叔阿姨後,她坐在沙發上聽一處角落彈鋼琴。
聽管家說是特意從國外請來的鋼琴家老師,幾年前甚至開過演奏會。
周其泠有些無聊。
江绮筠今天跟着她的未婚夫竹馬去了外地,而談霜新接了一部電視劇,剛剛進組,至于孟櫻,仍在清既對付她的畢業論文。
這會兒大侄子又不知道去了哪裡。
耳邊的曲子舒緩流暢,富含各種技巧,旁邊有幾個小朋友被家長帶着過來觀看,時不時地發出“哇哦”的驚歎贊美。
落在她耳中,卻是怎麼聽都不得勁,像是沒感情的播放機器,還沒有沈司硯在尋南随便彈的一段有意思……
回憶被咔嚓斷然截斷,周其泠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一個男人。
“怎麼回來也不和我聯系?”男人長着一雙自帶笑意的狐狸眼,一頭蜥蜴綠的短發尤為亮眼,就在他說話的間隙,已經有三四個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周其泠的臉上原本有的那點笑容也消失殆盡。
段一帆哎了一聲:“給你發了那麼多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是真的打算和我絕交了?”
周其泠充耳不聞,捏着手機起身便要往外走,然而剛跨出去兩步,她又轉過身,重新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