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泠和談霜坐在臨窗的長桌，因是跨年，夜間的城中湖也比尋常熱鬧非凡，水秀表演每隔半小時一場，湖邊圍着一圈圈遊客和路人。

周其泠的右手邊坐着幾個女生，都是許久不見的朋友，父母長輩都相識。

她從高中起便在國外念書，課程忙碌，到了大學線下實習，一年到頭很少回國。

這次聚會有很大部分原因是為了歡迎她學成回國特意組的，她順道兜了一圈的生意，接下好幾個定制單。

江琦筠在一旁看着她記備忘錄，忍不住說：“我組局是給你接風，你倒好，專門過來殺熟。”

周其泠一本正經地搖頭道：“别亂說，我這人不殺熟隻殺生。咱們關系好，我再給你打點折，或者等你結婚，我給你設計一個當作你的新婚禮物，怎麼樣？”

周圍的幾人聽到全笑了。

得虧董雲安此刻不在，若是聽到，這場面大概不會好看，她會以為周其泠意有所指針對她。

因為江绮筠有一個從小玩到大的竹馬，人帥身高又專情，比那邵家大公子好了不止幾個檔次。

因着人不在，一群人在背後毫無顧忌地說起董雲安毫的那位未婚夫。

那一位在邵家其實沒什麼地位，能力平庸，又重色/欲，在圈内外的名聲也差。

比起其他家，他算是末端之流。與他家世相當的同齡人裡，較為出色的當屬周其泠的二哥周明怿和三哥周明钰。

兩兄弟是周其泠叔叔的兒子。

二哥已經結婚，三哥還單着，成了圈子裡的香饽饽，時常有人過來牽線搭橋。

便是在這桌上，也有對她三哥有意思的人，曾經托她牽過線。

周其泠漫不經心地抱起胳膊坐着，左耳進右耳出，那些有的沒的全都沒過她的腦。

身旁，談霜在說與自己有關的八卦。

談霜的死對頭肖飒在和她争一個珠寶品牌的代言，而那家珠寶品牌正好是由江嶼集團收購。

肖飒的經紀人帶她專門拜訪品牌方，聽說動用了背後的關系，原本一切都談得極為順利，連談霜都覺得自己機會渺茫。

然而到了最後關頭，聽說沈總拍闆決定這一樁代言合作還是落到談霜的手裡。

“沈總？沈司硯？”江绮筠驚詫地問。

周其泠的目光動了動，恰好對上談霜含着戲谑的眼眸。

談霜點點頭：“是沈司硯。”

江绮筠與談霜碰了個杯，努努嘴，“這位最近風頭正盛，他爸沈延平提前退休，聽說已經出國拍寫真去了。”

周其泠好奇地問：“寫真？”

江绮筠點頭，正兒八經地給她們科普那一家人，她清了清嗓子說：“沈家搬到清既也就十來年，你們不知道正常。這沈延平以前是專職攝影師，作品曾經還獲過獎，後來為了繼承家業放棄攝影師工作，從專職轉為業餘，去年辦了個攝影展，不少大佬過去捧場。”

她略作停頓，喝一口酒潤潤嗓子，“現在老爹退休，兒子上台。江嶼内部都在說這位小沈總是笑面虎，面上笑吟吟，看着人畜無害，實際上手段雷霆，大刀闊斧，哪裡不滿專治哪裡。拖了好些年的收購案，經由他一手促成，重組治理後扭虧為盈，因為這，公司的很多元老都服他的能力，所以才沒有使絆子。我爸還在家裡誇他呢，後生可畏，說他有他爺爺的風範。”

周其泠聽得目光微微一凝，随即對上談霜内含深意的眼神。

江绮筠科普完，被喊去别處喝酒。

談霜趁機壓低聲音問她：“怎麼說？心動了沒？”

周其泠默了一瞬，對她甚是無語。

談霜拍拍她的肩，“我看他比祁冬強得多，連绮筠那張說不出好話的嘴都在誇他，說明他确實不錯。”

“也就那樣吧。”周其泠淡聲道，腦海裡閃過沈司硯那張臉，忍不住從鼻子發出一聲輕哼。

談霜學着她的口吻聳聳肩重複她的話，一眨眼發現她不小心拿錯杯子豪飲大口香槟，連忙奪下，把一杯果汁塞到她手裡。

周其泠擺擺手，把果汁放回到桌上，“我隻是不喜歡喝，又不是不能喝。”

口腔裡的酒精混着清香的青蘋果，酸甜幹爽，氣泡仿佛在她心上彈跳雙腳。

明明隻喝下一口，她卻像喝醉了似的，臉頰紅潤粉撲撲的，澄澈的眼底濕潤得像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周其泠靠在天鵝絨椅背，頭頂的燈光照得她有些眩暈，腦海裡閃過沈司硯那張臉。

談霜漫不經心地說了句：“喜歡就上，不喜歡就讓他滾，他是誰不重要，自己開心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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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泠喝的那一大口香槟對她很有效果，她有些犯困，和江琦筠打了個招呼後提前結束聚會。

家裡的司機在樓下等她。

離開宴會廳前，經過對面的半開放式酒吧，周其泠不經意地掃視全場，沒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老宅的作息向來比較健康，時針堪堪轉過十點，主樓的燈暗了一半，一樓隻有靜姨和其他幾個阿姨四處走動收拾。

周其泠踏進主樓，被靜姨塞了一杯蜂蜜水盯着喝完，繞過客廳正要上電梯時，視線随意掠過，那幾分困意被昏暗茶室裡的那道身影瞬間消散。

燈光霎時大亮，走廊、客廳連帶着茶室亮如白晝，周其泠看清屋裡坐着的人，頓時松了口氣。

周其泠站在茶室門口，看清裡面的情形，不由得問：“爸，大晚上您不睡覺，坐在這裡做什麼？”

周定棠捏捏鼻梁起身，趿拉着慢吞吞地走出來，經過的時候沒好氣地反問一句：“我喝茶不行嗎？”

周其泠看出她爸對她的嫌棄，跟在後面小聲地嘟囔：“這個點兒喝茶，您也不怕失眠。”

靜姨聽見腳步聲，忙不疊地走過來，“周先生是在等你回來呢，一個晚上問管家好幾回你回來沒有。”

周定棠咳了咳，橫去一眼冷聲道：“多嘴。”

靜姨在周家幹了許多年，深谙主人家的心思，她會多嘴也是揣摩出周定棠的意思才敢開口。

父女倆這别扭一鬧鬧半年，鬧得小祖宗甯願待在外面都不願回家，家裡老爺子都不知念了多少回。

現在好不容易有看到有機會，靜姨完成任務順利退場，留下父女倆一同進入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