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這個念頭像是被牢牢刻進了蘇小蠻的基因裡,帶給他無數的希望。
像是回應他,那個沉浸在腦海裡許久未動的聲音猛的鑽了出來。
【獻祭掉他們,你就能活下去了。】
【這裡的每個人,都傷害你,折辱你,所以他們都該死啊。】
【就算他帶你逃出來,也不過是隻是想拿你換更高的價格。】
【所以啊,他們真該死,是吧?】
蘇小蠻回頭,看向老三。
這些人确實都是他人生道路上的絆腳石。
像這種壞人,憑什麼過得好?他們确實該死,每一個都該死。
他雖然這樣陰暗的想,可從未真正希望有人死亡。
所以接下來的畫面,讓他短暫眩暈驚駭——
似乎是響應他那句“全都該死”的話語,霎時間那些簌簌落下的雨滴停滞且往上倒流,随後加速下墜。
聲東擊西般的,地面上猛然伸出無數雙鬼手,瘋狂拖拽着地面上生靈的血肉,血肉模糊的場面裡,粘稠陰暗的詭影從背後抱住了蘇小蠻,就像是親密的戀人,愛憐的擋住了蘇小蠻的眼睛。
地獄的場景在蘇小蠻的視網膜上短暫歇停,但他的眼裡仍舊是一片血紅色,那雙詭手卻強制着撐開了他的眼睛。
人類生命在此刻顯得無比脆弱,蘇小蠻看到向着他伸手的老三,胸口驟然打開一個圓洞。
隔着很遠的距離,老三嘴巴張張合合,好像在說什麼,可蘇小蠻聽不見,他腦子裡是滿滿的另一個聲音。
“寶貝,你看,你的雙手全是鮮血,他們都是你殺的。”
蘇小蠻腦子裡震顫且充滿悲傷,已經無法做到簡單而清晰去分析。他隻是被迫接受了現狀:他變異了,腦子裡說話那玩意兒的變異體終于出來了,他還殺了好多人,還有老三到底說了什麼。
迫于巨大的認知,蘇小蠻兩眼一閉,在一聲聲嘔吐中,他瞳孔瓣膜上呈現出薄薄的紅色。
一株巨大的、生長着無數蠕動觸角的怪異生物,緩慢浮現在地表上,伴随着無數屍骸,像将要融化的海葵那樣,一點點靠近蘇小蠻。
陌生的變異世界逐漸在蘇小蠻身上展開,他有種感覺,一旦禁锢在身體上的某些東西打開了,就回不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也沒有感覺到能上天入地,他隻是矗立在世界上,茫茫然沒有邊境。
這會兒蘇小蠻才看清,地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出來一朵血紅色的爪狀異形怪物,它整個身軀上幾乎覆蓋着屍體,無數根細弱的觸須随風擺動。
蘇小蠻被吓得說不出話來,觸手仿佛發現了他,紛紛揚揚激動的靠近。
蒼茫感傷沒有幾秒,生死危機又來了。
這時候,天邊遙遙駛來一架直升機。
直升機雲梯上站着個黑色風衣的男人,男人用冷漠倦怠的眼神看向這裡。
“嚯,好大一朵海葵。長得還挺好看的,就是變異等級太低了。還說是個高等級變異物,騙人哦。”
他從直升機上跳下來,手裡幻化而出一把黑紫色大鐮刀,大鐮刀渾身充滿眼睛。
直升機裡面的隊員拿着監控小手表說:“污染值很低,核心在觸須上!”
“要你說哦。”
手拿大鐮刀的男人跟蘇小蠻仿佛兩個次元的生物體,他無比強悍,直接沖進海葵體裡面,随即鐮刀揮舞,海葵觸須瞬間斷裂,觸須上挂着的屍體如同雨水下來。
鐮刀男無比嫌棄,從屍山血海裡走出來。
“還以為多厲害,輕輕一碰就碎了。”
他嫌棄東嫌棄西,轉過來也嫌棄蘇小蠻——這會兒蘇小蠻灰頭土臉的,看不清臉,像個花裡胡哨的小野貓。
鐮刀男:“可憐勁兒的,人類總是這麼脆弱啊。”
蘇小蠻仍舊是傻乎乎的看着對方,他眼裡閃動着淚花,眼睛大,也沒近視,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特别可憐。
他也不算笨,他心想自己變異了,眼前這人死神似的,大概率是來殺自己的。
蘇小蠻這會兒腦子一抽,撲在鐮刀男面前,委屈心酸,聲音都在哽咽。
“别殺我,别殺我。”
鐮刀男臉如醬色,更加瞧不上蘇小蠻。
“貪生怕死,不過如此。”
鐮刀男掐着蘇小蠻的臉,看到他臉頰上稀裡糊塗挂着屬于弱者的眼淚,手裡觸感倒是軟綿,跟捏着小面團似的,他捏了好幾下,又拍了拍他的臉。
“别怕,愚蠢總是弱者的保護色。”
他高高舉着鐮刀,如同切瓜砍菜,對着蘇小蠻脆弱的腦袋瓜子,狠狠敲下來,随即發出了一點小小的疑惑。
“原來不是本體啊。還以為是海妖呢,眼睛還怪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