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醫生，打這些點滴得多少錢啊？”

“考慮到家庭情況，這裡有兩種藥劑，國産的和進口的。你們看，打哪種？”

“打貴的！那肯定是打貴的！醫生啊，貴的和便宜的有什麼區别嗎？”

“貴的進口的，便宜的國産的，進口的效果好。”

“一分錢一分貨哦，那還是打貴的吧。”

“嗯。”

猶豫再三，阿太還是給蘇小蠻訂了最貴的藥。

她得提前去交錢，窮人家交不起錢，她那個用了十年的布袋子縫縫補補沒漏過一分錢，但生活完完整整，卻到處都漏錢。

想到要交一大筆錢，她沮喪着臉，心如刀割。

剛走到繳費處，阿太看到了蕭一鳴。

她覺得這孩子很乖能處，真把蘇小蠻當朋友的，隻是今天的蕭一鳴，臉色蒼白死氣，一點氣血也沒有。

“一鳴啊，來看小蠻啊？他這會兒輸水呢，我過來交錢，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蕭一鳴站在護士站過道的陰影裡，好久沒剪的頭發碎碎亂亂鋪在眼睛那位置，連唇色都好像是白的，他整個人的存在感不高，甚至有種快要和背後的一切融為一體的感覺。

蕭一鳴拿出手機，輕飄飄擠開了阿太。

“阿太我來付錢吧，你去給小蠻買點吃的。遇到這種事情，他估計吃不下東西，你去外面早餐鋪子給他買點白粥就好，要是有流沙奶黃包也可以給他買兩個。”

阿太本來不太好意思，但蕭一鳴手長，直接就給付了，阿太覺得不好意思，又惦記着蘇小蠻，道過謝之後打算出去買東西了，剛到門口，回頭看了眼蕭一鳴。

可那裡哪裡還有什麼人？護士站口空空蕩蕩的，就好像從來沒有過一個人。

·

蘇小蠻感覺自己正在一片雲海裡穿梭，他腳尖始終落不到地下，五官和無感也變得無法相信，他并不清楚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在瘋狂下墜中，蘇小蠻終于看清了這片天地的小小一角。

巨型螺旋的榕樹直沖天際，蘇小蠻掙紮之際，堪堪抓住天邊樹枝的分叉。

蘇小蠻吊在這裡，兩腳離地，腦子就成漿糊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但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人類基因總會向着保護人類的方向前進。”

蘇小蠻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放眼望去，到處是山是海是雪原，他猛然間意識到這裡是夢境。

夢境一旦意識到是夢境，便會轟然倒塌。

于是蘇小蠻醒來，一雙眼睛直直盯着天花闆。手背上的輸液管滴答往下，骨子裡有些發涼，喉嚨不幹但澀。

他有些茫然，視線往左右看了看，沒看到人。

他有些難過。

每一個生病住院的人，都無比期望旁邊有人陪護，這樣似乎可以驅散孤獨的感覺。

他難過幾秒，阿太提着白粥進來了。

“一鳴不在啊？吃點東西不？”

蘇小蠻搖搖頭，蕭一鳴什麼的，他根本就沒有看到。

阿太把粥和奶黃包放好，開始絮絮叨叨。

大概是蘇小蠻晚上沒回家，被人販子給拐跑了，還是被正義小哥救回來的。

蘇小蠻有些頭疼，他怎麼也想不起來這些事情了。

什麼被拐跑、怎麼回來的……好像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空洞而無知的感覺讓他覺得眼前一切都很陌生，但提起蕭一鳴，一個渾然天成的念頭，瞬間貫穿了他——“去上大學”。

随着念頭貫穿靈魂，蘇小蠻才回憶起自己疑似變異的事情。

緊張片刻，在看到醫生護士對自己态度友好後，他隐約明白，隻要沒到變異的最後一刻，興許都還是有轉機的。

蘇小蠻剛剛清醒，腦袋裡還加載不了過多的東西，他找不到自己的手機了，想搞個新的。

阿太念叨了半天，白粥還燙，醫生又要阿太過去，阿太讓蘇小蠻冷了自己吃。蘇小蠻閉了閉眼睛，表示知道，随即閉上眼睛。

她前腳剛出去，屋子裡吹了陣風，溫度驟降。

“起來吃點東西。”

蘇小蠻睜開眼，看到背着光線站着個人。

從身高背影來說，很明顯是蕭一鳴，他渾身沐浴着一層灰色暗影，仿佛有種說不出來的陰冷感。

蘇小蠻盯着他看了會兒，蕭一鳴已經端着碗走到他面前，并且極不耐煩舀了一勺白粥給他。

“快點喝。”

蘇小蠻從骨子裡是怕他的，對他又恨又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