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掩埋悶在了面前人的肩膀上，酸痛的他眼睛眯了眯，眼尾生理泛紅。

曲缭雙手撐開陌生人揉了揉被撞處，生出莫名丢人惱怒，但潛意識竟然是覺得這個人瘦得有些硌人骨頭。

隔着朦胧水霧氣，盈盈幾縷不知處的光亮灑落在那人發間，感官冰涼，蒼白長發随波瀾流動。

而面前人容貌終于被全部納入眼底。

曲缭蓦然僵在原地，呆呆望着面前人的眉眼。

……怎麼會是……

……

仙人被懸在半海，此刻半昏不醒氣息微弱，僅僅露出未曾被長發遮擋的外露的半側慘白臉頰。他身上的單薄白長衫隻夠堪堪松垮庇體。

而仙人下身，卻是垂着一條冰霜附着的純白龍形長尾。

曲缭已經看清了在深潭低溫侵襲下，仙人裸露出的白皙稚嫩的皮膚上結了厚重的霜層。

周身是從内而外散發的寒色，呈冰霧氣缭繞着人。

而仙人蝶羽般睫毛上也挂着細密冰晶，深層雪白又不合身的袍子沾着潮濕的深翠苔藓飄搖，與曲缭的下擺在不知何時開始互相糾纏試探在一起，虛虛繞過他的長靴。

……

曲缭大腦嗡鳴間不确定的側頭更仔細辨認了下人，整個人瞬間更加呆滞，幾乎凝固在了水裡。

而随着曲缭距離拉近，同樣不處于正常計度下的感溫散發出來，相互抵消間，于是萦繞在昏迷狀态下的仙人身體的冰色肉眼可見開始融化。

沒了牽扯，他的整個人不穩地開始在無力下沉。

曲缭神遊間，仍下意識手忙腳亂順勢懷抱住尤姒月下墜的瘦弱腰身，卻如同是過于直接的，手心清晰觸摸到了他的柔軟弧度。

而整個又被條件反射拉往曲缭他自己這邊，于是整個身體完全地癱軟在他身上，腦袋靜靜靠進曲缭略微敏感的頸窩。

曲缭現在的思緒恍若生鏽傀儡，手條件反射從仙人身上彈開，僵硬隻用手臂手腕費勁支撐着面前人，讷讷不知所言，也不知下一秒行動。

直到。

仙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于是悄然四目相對。

……

尤姒月意識緩緩複蘇着，睜眼便瞧見自己被曲缭舉止嚴格來說有些過界的攬在懷裡，卻并未覺得有所不妥，思索片刻，反而雙手搭上了面前人的肩膀，緊繃的肩膀放松下來。

見人遲遲沒反應沒動作，呆呆地像個小木頭人。

于是失笑的，尾部松松垮垮主動纏上小徒弟的結實的腰間筆直腿彎上幾圈，锢着人穩着身形，覺得這種力度應該不會勒得人過于難受。

接着，捧起他的臉頰，額頭貼近。

小徒弟長大了五官張開，眉眼越發出落得潋滟，高束的長馬尾是少年飒氣，編織于耳後的幾條細辮子順着他的鎖骨落在尤姒月手旁，耳垂挂着的豔色流蘇耳墜在水裡綻放開來像絲絲花瓣。

曲缭恍若隔世，任由擺弄，又小心地掬着心間水月，千絲萬縷卡在喉間沒法發聲問出來的困惑，抵得嗓音都沙啞開來。

最後隻是輕輕朝人喚了聲：

“……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