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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店裡回到校門口,阮家的轎車已經在等着。
司機打開車門,阮笙看見蔣莊儀已經坐在後座的另一側,正在翻看一本英文著作。
應是聞到氣味,她将臉偏過來,落到阮笙手上:“這是什麼?”
阮笙咬唇:“是麻辣燙。”
“扔了。”沒有任何商量的意思,而是平淡的命令口吻。
阮笙提着它的手收緊:“是同學家裡開的店,姐姐……”
“朋友送的?”
“嗯。”
蔣莊儀好看的眉蹙起,卻沒再多說什麼:“下不為例。”
裝着麻辣燙的塑料袋與星空頂的勞斯萊斯格格不入,阮笙将它放在腿上,小心翼翼握着它。
試圖不讓它發出一點異響,以免吵到正在看書的蔣莊儀。
……
蔣莊儀不讓阮笙吃外面的食物,也并非全沒有道理。
将那袋麻辣燙當做晚飯吃完後,到了半夜,阮笙開始上吐下瀉。
醫生來看過後道:“可能是吃了變質的食物,或者長期清淡飲食,突然吃加麻加辣的食物,引發的腸胃炎。”
在開藥輸液過後,建議阮笙禁食半天。
少女躺在床上,吐過後的胃裡空空如也,饑餓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模糊中聽到窗外傳來鳥叫聲。
天快要亮了。
阮笙撐着無力的身軀坐起來,決定還是要吃點東西。
這個時間點,别墅裡的人都還在睡覺,阮笙輕手輕腳地打開冰箱,看有什麼吃的。
這時,窗外一道車燈隔着窗戶照進來,她看到蔣莊儀的車停在花園外。
車門打開,腳步聲逐漸朝屋子走近。
蔣莊儀穿過花園,打開落地玻璃門的指紋鎖,正換上拖鞋,一擡頭便瞧見站在廚房門口的阮笙。
她身上穿明黃色印着布丁狗的吊帶,罩着一件寬松亞麻色針織衫,金發披散在肩上,看上去有幾分懵懂的模樣。
似是想上前打招呼,卻又有些畏懼不敢靠近。
蔣莊儀走過去,低聲問道:“這麼早就醒了,還是沒有睡?”
“嗯,是睡醒了。”阮笙道,“肚子餓了,想弄點東西吃,姐姐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剛參加生意場上的宴會,陪客戶打了一晚上的牌。酒店離家很近,就順便回來歇一會兒。”
蔣莊儀看了一眼阮笙拿在手上的意面,“你會做飯?”
阮笙被問住了。
她雖然做得好甜品,在做飯這件事上卻是一竅不通。
就連在法國斯特拉斯堡留學那幾年,也常靠披薩和漢堡度日。
也曾嘗試過自己做飯,但每當聽到鍋裡熱油噼裡啪啦的聲音,便被吓退了。
見阮笙愣着答不上來,蔣莊儀隐約輕笑了聲。
她拿過阮笙手中的那包意面,走進了廚房,又打開冰箱看了眼食材:“想吃什麼口味的意面,番茄蝦仁,還是黑胡椒牛肉?”
阮笙選擇了番茄蝦仁。
将意面放進鍋裡煮,蔣莊儀回過頭來問阮笙:“今天是怎麼了,看起來沒精打采的?”
說着,她擡起手,手背搭上了阮笙的額頭。
肌膚間傳來溫熱的觸感,阮笙定在原地,她心不在焉地應付:“是嗎?可能是沒睡醒吧。”
她拿起番茄,走到水槽邊上幫忙清洗。
頓了頓,阮笙問道:“姐姐……你最近生意上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事?”
“麻煩事?”
蔣莊儀用剪刀将活蝦的頭剪下來,清理蝦殼和蝦線,“做生意免不了有麻煩,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聽她的語氣,應該還沒有遇到姚明珠父親那般棘手的事情。
所以,沈知竹還沒有對付阮家嗎?
或者說……她的報複隻針對自己?
阮笙沒辦法回答蔣莊儀,隻轉移開了話題:“要将番茄切成丁嗎?”
“嗯,然後用橄榄油小火翻炒。”
阮笙乖乖照做。
鍋裡發出滋滋的聲響,這細微的動靜并不吓人,反倒有些助眠。
阮笙捂唇打了個哈欠。
“放着我來,你先去沙發上睡……”蔣莊儀的話音戛然而止。
阮笙察覺到不對勁。
她偏過頭,看到蔣莊儀的視線落到自己肩上——
寬松的針織衫不知何時從阮笙肩頭滑落,露出她雪白的肩膀,以及半截纖細的胳膊。
蔣莊儀眯起雙眼。
阮笙連忙将針織衫拉起來,遮住了肩膀。
“那我先去睡一會兒,就麻煩姐姐你了。”
阮笙逃也般離開廚房,睡到客廳的沙發上。
接下來的時間裡隻剩沉默。
蔣莊儀默不作聲地做好番茄蝦仁意面,叫醒了阮笙,又一聲不吭地看着她将盤中的面條吃完。
直到阮笙用紙巾擦嘴,蔣莊儀從餐桌旁站起身,轉身朝樓上走去。
阮笙暗暗松了口氣。
然而,在踏上紅木樓梯第一層階梯的那刻,背對着她的蔣莊儀蓦地出聲:“阮笙,到我書房裡來。”
心底殘存的最後一絲僥幸,徹底被擊碎。
即便蔣莊儀看不到,阮笙還是很輕地點了下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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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書房沉重的門,阮笙看向倚在書桌邊上的蔣莊儀:“……姐姐。”
對方看着她:“去将它拿過來。”
即便沒有說明它是什麼,阮笙卻已心領神會。
她的腳步異常緩慢,朝靠牆的書架走去。
書櫃的下方,一排排儲物的小抽屜。
阮笙握住首排首列抽屜的把手,将它拉開。
裡面是一柄木制的戒尺。
竹制的戒尺表面弧度圓潤,看上去已經在抽屜中陳放了有些年頭。
阮笙拿起略帶涼意的戒尺,走向蔣莊儀。
在離她隻剩半米的時候,腳步變得遲疑。
“離那麼遠做什麼,難道我很可怕嗎?”蔣莊儀問道。
阮笙搖頭,又上前了半步。
蔣莊儀從她手中接過戒尺,握緊了它。
“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嗎?”蔣莊儀問她。
“知道。”阮笙唇瓣動了動,“我不應該……這樣對自己……”
說着,她擡起右手,将針織衫的衣袖挽上去,露出了小臂。
蔣莊儀不緊不慢,揚起了手中的戒尺。
啪——
戒尺打在阮笙的小臂上,肌膚間一瞬間傳來火辣辣的疼意。
阮笙咬緊牙關,淚水在眼中打轉。
看着真是好不可憐。
蔣莊儀卻并沒有留情,戒尺擡起又落下,懲罰着她。
直到第十次過後,她停下動作:“真的知道錯了?”
阮笙點頭,淚水從臉龐滑落。
“去休息吧。”蔣莊儀道,“以後不能再犯這樣的錯,明白了嗎?”
阮笙吸了吸鼻子,嗯了聲。
帶她轉身走出門後,蔣莊儀深吸一口氣,指尖揉了揉額心。
半晌,她拿起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去查一下,阮笙她最近和什麼人都有過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