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甯仔細看過,确定了裴懷安手上确實沒有傷口,可是,也沒有薄繭。
“有林絮在,你總能瞞過我的。”長甯放下裴懷安的手,聲音中透着心疼與落寞。
裴懷安連忙道,“我怎麼會瞞你呢。”
“你自小練箭,手上磨起了薄繭,如今呢?”長甯的指尖點在裴懷安的左肩,“這次傷,你告訴了皇兄,卻沒有告訴我,還讓皇兄瞞着我,這也算坦誠嗎?”
“林絮的醫術的确很好,敷了她的藥膏,去掉疤痕薄繭光潔如初,你就可以瞞着我當沒有發生過是嗎?”長甯說着,倒生出幾分氣來。
裴懷安低頭示弱,“是我錯了,以後不會了,不過這次當真沒事,我常常見你,若是傷了你定會發現,我小心着呢。”
長甯輕哼了一聲,點了點頭,坐到椅子上。
她擺好棋盤,将黑子放到對面,拿起了一顆白子,“來上一局?”
“榮幸之至。”裴懷安笑着坐下。
裴懷安喜歡和長甯對弈,她們對弈,哪怕抛開感情,也是讓人上瘾的酣暢淋漓。
因為她和長甯太了解對方了,很輕易就能理解對方的思路,所以就像和另一個自己對峙。
反複構思、識破、改變……
裴懷安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罐中,笑道:“長甯,你又勝我半子。”
長甯唇角微揚。
侍女輕輕敲了敲門,“殿下,天黑了。”
周國舊俗,生辰當日入夜,要放燈祈福。
“知道了。”長甯将棋子收好,“走吧。”
裴懷安問道:“在府中放?”
“阿悔可有别的想法?”
裴懷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城郊曲涼河現下風景正好。”
長甯看着裴懷安,縱容地笑了笑,“那便出城吧。”
長公主府自然是有護衛的,但裴懷安生怕出什麼差錯,又調了二十名虎衛随行。
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候,兩人沒有乘車,各自選了匹好馬,在護衛的圍護中出城。
“這便是墨玉?”長甯看向裴懷安身下的戰馬。
裴懷安拍了拍馬兒,笑道:“正是,我的好夥伴。”
她拉着缰繩,不讓墨玉靠近長甯騎乘的白馬。
長甯輕笑一聲,“你不必那般謹慎,我的飛雪性情乖順,而且很受其它馬兒歡迎,還不曾見過它與其它馬沖突。”
“哦?”裴懷安讓墨玉放慢腳步,試探着離長甯近了一點。
一向性子很烈的墨玉擺了擺尾巴,對着飛雪友好地低鳴。
裴懷安失笑,“可真奇了。”
長甯得意地摸了摸飛雪。
飛雪歪了歪頭,很喜歡主人的親近,但對墨玉卻是态度高傲,不怎麼想理它的樣子。
“将軍,”一名虎衛策馬靠近,“前方就是曲涼河了。”
裴懷安點了點頭,“保持警戒。”
“是!”
兩人翻身下馬,身後的侍女也跟着下馬,拿出紙燈來。
護衛提着燈籠,護着她們穿過一小段密林中的小路,到了河邊,豁然開朗。
曲涼河寬廣遼闊,此刻晴空萬裡無雲,月光皎潔伴着繁星閃爍,映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裴懷安偏頭去看長甯,隻見長甯望着河面微微出神。
燈籠暖黃的光照在長甯臉上,讓她的面容更加柔和,她耳上晶瑩剔透的耳墜不時閃爍,點綴了長甯無雙的美貌。
“很美。”長甯看着眼前的景色感歎了一句。
裴懷安下意識地附和,“嗯,很美……”
“阿悔,東海是不是會比這更美?”長甯問道。
裴懷安回過神,“閑雲先生曾在遊記中寫到東海,極言東海之遼闊壯美,自不是曲涼河可比。”
長甯沉默地點了點頭。
侍女已經備好了筆墨,長甯将一個燈籠分給了裴懷安。
“你我各放一個。”
裴懷安無奈一笑,“今日可不是我的生辰。”
長甯拿起一支筆遞給裴懷安,“我的心願分你一半。”
裴懷安接過筆,思索着怎麼寫,正想着,餘光看見一抹光漸漸升起。
“嗯?”裴懷安驚訝地看着長甯,“你怎麼這就放了?”
長甯微笑不答。
裴懷安努力去看願燈上寫了什麼,但隻能看清兩面,一面寫了“自由”,一面寫了“喜樂”,剩下兩面卻是看不見了。
“長甯,你都寫了什麼?”
長甯笑着搖頭。
裴懷安無奈,想了想,在燈面上畫了一輪彎月,然後小心地放飛。
“這是何解?”長甯挑眉道。
裴懷安轉過身面對長甯,得意地閉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