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昇察覺到柳塵舒的目光,立馬轉頭過去,兩人對視上,容昇一改剛才面對杜遠江時露出來的假笑,咧開嘴,傻笑着說:“相父,你怎麼也在看我,是我長得太俊俏了嗎?”
柳塵舒輕呵一聲,扭過頭去,看向杜遠江,冷聲問:“杜大人,老将軍是自戕嗎?”
杜遠江搪塞道:“下官…不知…”
大理寺的仵作很快就過來了,當場開棺驗屍,因為棺材還沒釘上,所以并沒有廢多少時間,幾個下人合力将厚重的棺蓋推開,仵作上前去驗屍,其他一衆人靜靜等待。
不過一會,仵作便過來禀報:“回首輔,老将軍面色發青,牙根處發黑有殘留的毒液,喉部也有少量的毒液,是中毒而死,死亡的時辰是子時六刻左右。”
跟容昇說的一模一樣,杜遠江自知再怎麼狡辯也是徒勞,直接撲通一聲,利落跪下,先向容昇磕三個頭,再轉到柳塵舒那邊磕三個:“聖上,微臣并非有意要隐瞞,是父親留了遺書,叮囑微臣保密,不可洩露真正死因,父親他……的确是自戕的。”
柳塵舒沒管地上跪着的杜遠江,問容昇:“聖上是如何猜到的?”
容昇說:“先帝賜的那壇酒,老将軍一直舍不得喝,因為這是個念想,喝完念想就沒了,而這次的中秋家宴上決定拿出來喝,便是抱了必死的決心,想死前嘗嘗,故而才會貪杯,喝完後假裝醉倒,就是不想在家宴上當着家人的面去世,等回到卧房,無人了才服毒,老将軍也是舍不得家人,故而選擇在吃完團圓飯後再服毒,還有就是不想家人每到中秋團圓之日想到這是他的祭日,因此硬撐到了第二日的子時六刻才咽氣……”
容昇知道很多人都疑惑老将軍為何偏偏選擇這時候死,他繼續道:“因為相父隻給了老将軍幾日的時間,老将軍知道中秋日過後,相父一定會再度審他,而他并不想将當年的事說出來,所以他選擇提前自戕,若是他沒有死的話,現在他應該待在玄武司,被相父親自審問了。”
杜遠江低頭抹眼淚。
容昇知道杜遠江心裡定然在怨恨柳塵舒,于是又追加了幾句:“老将軍一方面是擔心被相父審問,另一方面是有人在背後威脅他,他若是敢說出當年的真相,家人定會遭遇不測,所以老将軍不得不服毒自盡,以此保全家人,杜卿,你老實交代,老将軍死前可有面見過什麼人。”
杜遠江跪在地上,擡頭看着容昇:“微臣…不知,父親許多事都不願向微臣透露,微臣也幾次逼問過,可父親就是一字都不提。”
柳塵舒冷不丁地開口:“他不跟你提,是不想把你牽扯進去,一旦你也知道了,那麼你父親的祭日,也是你的祭日,那些人不會放過你。”
杜遠江聽完這番話,一下就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俯在地上大聲痛哭起來:“父親!”
見杜遠江确實什麼都不知道,也就沒有拷問的必要了,柳塵舒扭頭往外面走去:“回去了。”
這話是對容昇說的。
容昇趕緊跟上去:“相父,接下來要從哪裡着手查?”
柳塵舒手裡有一份名單,名單上的人他都要查,但不能再明目張大地查了,隻能背後悄悄查,不然會打草驚蛇。
柳塵舒不準備向容昇透露,隻說了句:“不關你的事。”
容昇知道他要查什麼嗎,就瞎問……不對,容昇那話聽上去像是知道他要查什麼一樣。
柳塵舒回首,眼神淩厲道:“你知道我要查什麼?”
容昇一臉無辜:“不就是查二十多年前那件事嗎?”
柳塵舒眯起眼:“你知道我是為什麼而查。”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容昇當然知道柳塵舒是為了給顔慶報仇才查,但這話他可不能說,說了就代表他知道柳塵舒就是顔柳。
容昇不想被滅口,趕忙用插科打诨來掩飾:“不管相父是為什麼而查,我都會全力以赴幫你,誰讓你長得那麼好看。”
容昇插科打诨很有用,柳塵舒一聽到這話,就不想再跟他聊,轉身鑽進馬車内。
容昇也跟着上了馬車,剛坐下去,馬車突然劇烈搖晃起來。
容昇胡亂抓了個東西,來穩住身形,等馬車穩定後,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抓着柳塵舒的……胸。
容昇感歎自己抓得真準,擡頭看去,見柳塵舒臉色黑得像是鍋底灰,他慢吞吞地收回手,笑了笑說:“相父,你好大。”
柳塵舒一點都不覺得驕傲:“下去!”
容昇帶着一臉笑意走下馬車。
風兮見聖上被趕下來了,還笑得那麼開心:“………”他很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