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徐徐停在了将軍府門前,容昇率先鑽出去,伸出雙手去扶:“相父,小心點。”
柳塵舒無視容昇伸來的手,踩着風兮擺好的腳凳,優雅地走了下去。
容昇悻悻收回手,跟在柳塵舒身後一起走進将軍府。
此時的将軍府内一片素鎬,來往的下人無不悲戚,老将軍死得太突然了,明明前些日看着還那麼硬朗,今日就這麼走了,所有人都沒準備好。
柳塵舒一走進府裡,就将目光都給吸引了過來,因為周圍人都是一身鎬素,隻有他穿着一身正紅色的長袍,格外醒目且張揚。
看過來的人都率先被他那張臉給驚住,過了會才反應過來他是誰,随即就顧不上悲戚了,趕忙跪下來行禮:“奴才拜見首輔大人。”
在靈堂裡的杜遠江聽到下人來報,稱首輔親自上門來了,他驚得站起身來,跟下人确認了一遍:“是誰來了?”
下人回答:“二爺,是首輔來了。”
杜遠江拎起衣擺,大步流星地跑去迎接。
“下官杜遠江見過首輔。”杜遠江躬身作揖,因太緊張了,沒注意到聖上就在首輔身後,等他行完禮直起身時,才看到聖上也來了,隻得慌慌張張再度行禮:“微臣拜見聖上。”
柳塵舒臉上帶着冰霜,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老将軍是怎麼死的?”
杜遠江提到剛過世的父親,眼眶微微紅潤,聲音也哽咽起來,艱難回答道:“昨日家宴,父親因高興,就多喝了幾杯,喝完就醉倒了,嫂嫂便把父親給帶去了卧房休息,等下人幫父親擦身時才發現,父親已沒了氣息。”
柳塵舒冷靜問:“喝的是什麼酒?”
杜遠江回:“是先帝賞的蘇合郁金酒,就因為是先帝賞的酒,所以父親才多喝了幾杯。”
容昇提出質疑:“蘇合郁金酒還不至于把人喝到醉死過去,這酒就算是女子也能喝個三兩杯,更何況是老将軍這種常年喝酒的人,還有,老将軍在家宴上隻是醉倒了,等被人扶到卧房時才死,因此跟酒的關系不大,更可能是被人趁機殺害了。”
柳塵舒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直接命令道:“開棺驗屍!”
杜遠江連連擺手:“不可!不可!”
杜遠江這一舉動就十分詭異,正常孝子聽到父親的死因有疑,應該是立即去調查真兇才對,而他卻神色慌張。
容昇靠在柱子邊,雙手抱臂,玩味道:“杜卿難道不想查出殺害你父親的真兇嗎?”
杜遠江痛心說:“逝者已逝,微臣不想打擾父親安息。”
容昇一語驚人:“所以……老将軍其實是自殺的對嗎?”
杜遠江雖然低垂着頭,但能感覺到他震了一下。
杜遠江勉強擠出一絲笑,強壯鎮定說:“聖上何出此言。”
容昇又問:“老将軍是在子時六刻過世的吧,因為子時六刻的話已經算是第二日了,你知道他為何會選擇在這個時辰死嗎?”
杜遠江被問得說不出話了,面前這人是皇帝,就算他惱羞成怒想要反駁,也不知該怎麼說出口,隻能帶着驚駭與詫異看着容昇,一句話都說不出。
容昇一手抱臂,一手撐着下颌,一副看好戲的姿态道:“隻需叫仵作來驗一驗便知,若真是子時死的,那麼老将軍必然是自戕而亡。”
柳塵舒揮了揮手,示意風兮去把大理寺的仵作請過來。
杜遠江知道阻止不了,就隻好認命了,皮笑肉不笑地請首輔和聖上入座,期間他多看了聖上兩眼,聖上的觀察能力和分析能力,叫他驚歎。
容昇沖杜遠江微微一笑:“杜卿,你看着朕做什麼?”
杜遠江垂下頭:“微臣從未離聖上這麼近過,因此……”
“好了,不用瞎編贊美之詞,朕不愛聽那些虛話,你還是想想怎麼跟相父坦白吧。”容昇似乎早就已經把杜遠江給看透了。
柳塵舒聽到這話,也朝容昇多看了幾眼,以往容昇在他面前最多就是耍些小聰明,今日他才發現容昇可不止有小聰明還有大智慧,真是深藏不漏。
一旦讓容昇找到機會了,可就再也壓不住他了,柳塵舒必須要想辦法把容昇壓得翻不了身,否則所有的計劃都會泡湯。
柳塵舒眼神深邃地看着容昇,心裡琢磨着要怎麼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