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捏捏小徒弟腮幫:“嗯,撿到寶了。”
……
陌歸塵退出回憶,就着空案桌,趴下,睡了一個十年來從未有過的安穩覺。
恍惚中,他聽到吱啞的開門聲。
大抵是風吹開門窗。
周身也被風拂得暖融融的。
寂夜,是無聲的相伴。
桌案燭火明滅,聞箋孑然伫立在窗前,白衣勝雪,凜然皎潔,月光投進來,照着聞箋的軀體,虛虛實實的。
他看着陌歸塵,耳畔有些對話漸漸從遙遠的記憶裡傳來:
“你大了,哪怕不成婚,也該考慮出師。”
“你要趕我走?”
“是我……是徒兒做錯了什麼?”
“徒兒都改,求師尊不要趕徒兒走!”
書房外,拍門聲響徹雲霄:“聞箋!你别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書房!你有本事趕我走,怎麼沒本事出來看我一眼!”
“師尊!”
“師尊。”
“師尊……”
歇斯底裡到最後,嗓音都啞澀殘破,還是沒有放棄,一遍遍叨念着:“師尊開門呀,好歹跟我說一聲為什麼……”
“為什麼……”
曾經最不守規矩的人,跪在書房門前磕頭,曾經一口一個聞箋的人,句句皆是師尊。
一句“弟子知錯”一叩首。
一句“師尊息怒”一叩首。
小貓那麼怕冷,最後竟凍暈在冰天雪地裡,連落霞峰未開靈智的峰靈都于心不忍為他擋下一些風雪,可他最愛的師尊,由始至終都沒出來瞧他一眼。
心裡該有多難過。
聞箋輕歎,來到陌歸塵跟前,伸出手去勾徒弟脖子上垂出衣襟而暴露在空氣外的那枚吊墜,隻是還未碰到骨質吊墜,吊墜倏地躲開他手,悄悄晃到邊上,又去拽,再被躲開。
如此幾次都徒勞。
最後一次,吊墜直接藏進陌歸塵裡衣。
聞箋的手一頓。
到底沒做什麼不合禮法的事來。
隻道:“自己出來。”
骨質吊墜微微發光,藏在陌歸塵衣衫裡面晃動幾下,如在搖頭拒絕。
聞箋手心攏出銀光,靈力化作縷縷絲線,鑽過布料纏縛吊墜,往外扯。
吊墜被纏得緊繃。
也沒有讓步。
骨質吊墜,慢慢滲出血珠來,殷紅染上銀絲,終于,聞箋因反噬而低聲咳了下。
他霍然加大力度往外一扯。
倏地。
吊墜哀鳴震動,銀光靈力轟然沖出,那陣巨大的光波直沖聞箋而去,斬斷所有銀線,也逼得人倒退幾步。
聞箋默默悶下口中鮮血,錯愕冷笑:“真是反了天。”
吊墜窸窸窣窣爬出來,趴在陌歸塵領口處,探出小半顆腦袋,怯怯看聞箋。
聞箋攤手:“過來。”
對峙片刻,吊墜搖頭,又重新藏了回去。
是鐵下心要跟着陌歸塵。
聞箋歎息,也罷。
權當是多件防身法器。
*
陌歸塵醒來時,發現手臂的傷已痊愈,肌膚光潔如初,半點兒受傷痕迹都無。
奇怪。
他倒也沒再多想,畢竟他身子特殊,一夜自愈也未嘗不可能,再說,從前在魔界,神志混沌之際也做過不少自己事後全然不知之事。
習以為常了。
他擡手一揮,回到先前落腳的山林,又正巧碰見黃銀從樹下走來。
黃銀這次難得沒再糾纏他看傷口。
隻是這人的臉色竟比昨日更顯蒼白,就那麼一聲不吭跟在他身側。
受了欺負似的。
終于,陌歸塵皺眉發問:“有人欺負你?”
黃銀微訝搖頭:“沒有。”
陌歸塵:“那你裝什麼啞巴?”
黃銀:“不是你嫌我吵麼?”
陌歸塵:“……”
陌歸塵:“那你最好别再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