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手掌像抓小雞一般毫不費力,白瑤拼命拉扯着對方鉗在她脖頸的手,但一點空氣都吸不進去,她臉上漸漸浮現不正常的青白色,肺中的空氣越來越少,雙腿劇烈地掙紮起來。然而她越是掙紮,肺裡的空氣就消耗得越快,漸漸四肢沒了力氣。
為什麼她動不了?白瑤眼前開始變得模糊,對方眼中露出殘忍的笑意。隻要将她抛屍樓外,明天太陽升起時,大家便會認為這又是一樁詛咒殺人。
小樓靜悄悄的,她的掙紮消弭在沉寂之中,身後是迷霧籠罩的黑夜,霧氣就像一雙接引的手,如湖水漫過她的身體,要将她溺斃在混沌的夜裡。
她用腳拼命勾着窗框,對方輕而易舉地将她舉出窗外。就在她的腳尖離開窗台的一瞬間,忽然天空電閃雷鳴,下方傳來樹葉嘩嘩作響。
深沉的天空擦出了一道白光,掐在白瑤脖子上的手頓了一下,忽而又加大了幾分力急促地擠壓下去。白瑤喉頭突然閃過“咔嚓”一下骨頭碎裂的聲音,仿佛又出現了一重更加虛幻缥缈的力量要将她的意識從身體裡抽離出去。
她的眼前愈加黑暗,眼皮漸漸垂下......
就在黑暗降臨的瞬間,她猛地咬破了舌頭,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從而獲得一絲短暫的清醒。對方青白的臉在黑暗與白光之間縱橫交錯,紫色氤氲的氣息包裹着龐大的身軀。
她身後是慘白的閃電,面前是黑暗的真相。
原來是這樣。
她的眼珠微微轉動,脖子上傳來劇痛,像要将她碾碎一般。
嘩啦——
一道閃電猝然在她身後劈過。
白瑤慘白的臉上湧現了幾道深色紅痕,她睜開眼睛,瞳孔縮成了兩道豎針,一張嘴露出了尖銳的牙齒。
那是野獸的形态。
對方一怔,手上突然傳來如觸電一般的刺痛。
在意識混沌之間,白瑤突然感覺脖子上一松,充沛的空氣灌入肺部,她來不及看發生了什麼,隻能靠在來人的身上大口喘息着。伴随着吸入的空氣,一股熟悉的清香稍稍安撫了她緊繃的神經,她身上的獸性逐漸消退。
她緊緊貼着晏離的衣襟,眼前是他利落的下颌線。他眼中透出森冷的肅殺之意,薄唇緊抿,明明是她差點丢了性命,但晏離的身體卻比她還要冷上幾分。
小樓内,對方喑啞的聲音傳來:“我以為你不會出來。”
晏離在夜空中一手摟着白瑤,一手握着仙力化作的長鞭,以雷霆之勢向對方卷去。長鞭劃過夜空,如慘白的閃電,所過之處轟然炸開數朵鋒利的冰花。
對方剛才被晏離擊中了一次,手臂灼傷,紅腫的手臂上冒出寒冷的白氣。
小樓内喧鬧起來,房黎兒從另一側探出頭,一眼望見懸在空中的晏離與白瑤:“出什麼事了?诶,你們怎麼跑出去了?”
流逸持劍走下樓,不一會兒房黎兒和孔君山也下到一樓入口,幾人守在小樓門口探頭張望,都不敢輕易踏出門檻。
“那是......那是誰?”孔君山疑惑地望向三樓的窗口處,他數了數人數,心中一驚,又數了幾遍:“啊!怎麼多了一個人?”
白瑤吃力地摟着晏離的脖頸,透過窗口望向隐匿在黑暗中的人影,咬牙狠聲道:“蜀平,你還活着!”
樓裡幾人俱是一驚,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那是蜀平?怎麼可能!他們可是見到了的!蜀平碎成了肉渣渣!
不等他們反應,蜀平後退兩步從房間内一躍而出,将窗框撞裂,向外逃去。
院裡又響起孔君山扯着嗓子的驚呼:“不能出去!會被詛咒的!”
白瑤轉頭劈頭蓋臉地罵道:“不會還有人不明白吧?詛咒是假的!都給我出來!”然後反手一掌劈向靈月所在的位置,靈光乍現,在夜空中閃過一道弧線。
“砰”的一聲,靈月的房間被炸毀一角,頓時煙塵滾滾。
待濃煙散去,一直未露面的靈月才神色坦然、不緊不慢地從屋内走出來,身後跟着面無表情、身體僵硬的靈夜。
晏離與白瑤飛身追蜀平而去,流逸深深看了靈月一眼,大步走出小樓,擰眉看向蜀平逃走的方向,不多時也跟了上去。孔君山與房黎兒一愣,在門邊猶猶豫豫地拿腳尖來回試探,依舊搞不清楚狀況。
蜀平尚未跑遠,碩大的身軀竄入山莊後的一片樹林中,像一塊龐然大物,專挑幽暗的地方躲。
晏離與白瑤從樹林上方越過,落在他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盈盈月色下,兩人的白衣泛着清冷的光輝。
蜀平一頓,向後退了半步。身後,流逸抱着長劍從樹後走出,眼睛一眨不眨地鎖定着他。
“又見面了。”白瑤咬牙切齒地說,她脖子上的紅痕還在火辣辣地疼。
蜀平微微眯了一下眼,陰沉的目光卻是落在了晏離身上:“原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晏離沒有出聲,但身上散發的寒意讓夜晚的樹林更加陰森阒靜。
流逸從陰影中走出,眼神泛着冷輝刺向蜀平:“你為何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