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這個語調,隻是對着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純真“小孩兒”。
依然奏效綿長。
小胖團偏過頭,疑惑地看着他。
舉着勺子的小身子顫顫兒的,吓得都想不管不顧躺地上撒潑打滾兒,嚎啕大哭了。
真能欺負小孩!小胖頭偷偷抹眼淚瞥一眼他,
就見男子眉頭蹙起,嫌惡斥他,
“拿着沾你口水的勺子,”
“滾出去!”
又被莫名其妙的給他兇了,
小胖子兩隻胖胖的黑色眼珠子裡,含着委屈的大朵大朵淚花,簌簌抖落下來,跟被水淹了似的,
手裡捏着的勺子都快被他給捏斷了,都不敢犟嘴。
他委屈噘嘴。
眼眶裡的淚珠子順着胖臉流下來,頃刻就變成了花貓一樣的狸貓臉兒,東一道西一道的鼻涕冒着泡,還怪惡心的,拿起袖子狠狠一抹。
小胖子扭頭就頭也不回地沖着門口跑,
等他一隻小腿邁到門檻外,忽然停頓了下來,
回頭一扭用手扒着門闆子上的框,
探出半顆烏黑的腦袋出來,瞥一眼他腳下踩的地面,心中劃拉一下兩人的距離,
他站的這個地方,離癱炕上起不來的臭男人,有點遠了些,肯定打不着吓不着小孩兒了。
手指頭緊張摳着門闆子,
小胖子忽然湧起無窮無盡的熊心豹子膽,
頂着一張哭得比花貓還花貓的胖臉兒,朝着男子瘋狂做着讨打欠揍,氣死人不償命的鬼臉,
臨走前,胖團子還屁股一撅,掀起小袍子,沖攤炕上下不來地的男人,
屁股擺動畫着圈,
嚣張瘋狂扭動,簡直就像隻裝了馬達的電臀一樣,瘋狂地搖擺。
嘴裡鬼叫拿調的,哪怕是呼倫貝爾的大草原,也都快裝不住這個小孩兒裝了馬達一樣的電臀“狂野”了,萬分讨揍。
等他扭高興了,鼻孔朝天,瞥一眼炕上男子,重重沖他哼一聲,才氣不順的翹着胸脯,雄赳赳氣昂昂地頭也不回走了。
殷稷被這屁小孩氣得,頭頂都快冒青煙,差點被他送走“咽氣”了。
他氣息不穩扶着炕牆,努力平息着心中那股不斷升騰灼燒他心肺管子的怒火。
這個屁小孩,真該死,就是挨揍挨少了,欠揍的東西,
割斷他一條腿讓他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疼,這屁小孩就肯定知道什麼叫“禮教廉恥”“尊師重長”了。
殷稷閉緊眸子,腦子感覺要升天,非常克制地平緩怒火。
片刻後睜眼,端起溫燙的瓷碗藥湯,一飲而盡。
将死小孩刨開腦子,小心眼記賬本子上,封檔留存,怕氣的咽氣就得不償失了。
他眸中清明,腦子就恢複正常,
敏感多疑地想着,上次用那孟-浪-女子試藥,可以看出湯藥裡沒有被人下那些發作“急”的毒,可———
萬一給他下了慢性毒藥呢?防不勝防,
那些亂臣賊子,想用細水長流的方式,緩緩掏空他虛弱的病體,将他熬到燈盡油枯,被絕望籠罩将死之時,藏在那女子背後的惡臭爬蟲,在令人作嘔的出現,用做“解藥”同他交易,換他活命。
熬鷹一樣熬着他,擊潰他帝王的驕傲,沖垮他的自尊,讓坐在雲端的王向他俯首臣服,
滿足那隻爬蟲,在陰暗角落裡蠕動身軀而滋生狂漲起來的野心,觊觎、以及日漸猖獗不以為恥的男子虛榮心。
妄想!
殷稷寒着一雙眸子勾唇冷冷一笑。
爬蟲就是爬蟲,在他們身上打烙一次爬蟲印記,他們就一輩子要卑賤地活在潮濕陰暗的泥土裡,匍跪在他腳下,向他叩首稱臣。
這輩子,他們都别妄想,能從泥潭裡掙紮着蠕動爬出來。
他就是這些爬蟲,一輩子的夢魇、劫數。
誰都别妄想,從他的掌心裡翻過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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