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村,晌午豔陽高照,
村子裡的人們收拾完莊稼,下午抗着鋤頭回來,剛吃過晚飯,外頭就開始烏雲密布,
接着就是“噼裡啪啦”下着滂沱瓢潑的暴雨。
檐下的水流如注一樣打下來,清聲脆脆的,煞是好聽。
下着大雨,烏雲籠罩,外面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鄉間小路土道泥濘,烏漆嘛黑的深不見底,一腳不小心踩到水坑裡,看起來很是危險。
桑娘就沒讓小胖團子夜裡再來了。
而且小胖子,白天是花貓臉捂着眼睛噘嘴哭着走的,到現在都還生着屋子裡那個病怏怏的男人氣呢。
還要哄一陣呢。
桑娘在小廚房裡,執着一柄美人扇,索然無味地在看着竈火上熬煮的湯藥,見火候差不多,随手就扔了兩個“山根”進去,
右手松弛朝櫥架那邊伸過去,換了把粗糙的竹蒲扇子來,對着藥鍋煽着火。
晚雨疾風,一道紫閃雷電打過來,黑漆漆夜裡将半個天邊都照亮了。
桑娘一點都不怕,還覺着這美景挺好看,她偏過身,悠哉悅然得很。
她頭顱面朝院子的方向,手抵着柔軟腰側,白嫩生生的臉龐微微仰起,
看着外面黑黢黢烏雲密布下的雲雨裡,閃電如璀璨的寶石一樣,劃破夜色裡的長空,忽明忽暗,
一閃一亮。
真好看,桑娘拿着粗糙蒲扇子,煽着竈爐上的陶瓷藥鍋,喟歎一聲。
賞完天邊美景,廚房裡竈火上架着的藥鍋也煎熬好了,
桑娘擱下蒲扇,勾過抹布,在掌心裡折翻兩下,抵在陶鍋短柄上,将藥汁倒在瓷碗裡,放下陶鍋,滅了爐子裡的碳火,
然後端着托盤進了屋。
*
屋子裡的男人,蓋着厚厚的棉被,安安靜靜閉着眼睡覺。
這床厚被子,是下午桑娘進屋看他病弱軀體情況,要走的時候
被男子冰冷的眸子緊緊盯看一會,然後伸出來削瘦掌心扯過她纖細手腕,虛弱張口喚了她一聲,說要換一床厚被子,他很冷。
桑娘低頭瞥他睫毛都快覆霜了,實實在在看着是很冷的樣子,
就回去抱了一床自己去年冬日用過,但卻依舊軟軟和和的厚棉被子,過來給他罩在現在蓋着的薄被子上面,兩床被褥,摞到一起,緊緊蓋着,
一床厚被褥一床薄被褥,兩床疊蓋,
男人感受到溫暖,雙掌不自覺攏起被子嚴絲合縫地包裹住自己,
這一整天,被褥裡溫暖的厚度,給男人捂得冒出一身冷顫兒的汗水,連汗毛都是涼沁沁的,他睫羽覆着一層水珠,
跟掉進冬日裡天寒地凍的寒冰裡剛打撈出來的一樣,渾身都濕透了。
桑娘其實挺不想幹這種伺候兒人的活。
她十指不帶陽春水,哪兒會伺候兒人呢。
但男人渾身都已經濕透,快能擰出水來了,
衣袍襟子都緊緊的貼在他胸膛上,這麼被汗水一沾,都呈現出裸色肌膚的樣子了,烏黑長發濕漉漉的蕩落幾根發絲下來,分散、雜亂地沾在他白皙隽俊的臉龐上。
屋子裡昏暗光暈的燭火裡,
從桑娘這個斜斜角度,朝炕上“病弱”的男子,窺看過去,簡直讓人揪着視線,心跳如鼓,跟小貓兒發春兒了似的,怦然心動得厲害。
自古以來,病美人,之所以被稱為病美人,就是因為美人們連病着,咳嗽着,高燒着,都無法掩蓋她們天生麗質的靓麗,
而當這些“美人們”病到極緻,極緻到快要死了的時候,
所展現出來那種脆弱、破碎感的美,簡直是驚心的,很是讓人移不開眼。
桑娘捂着“怦怦鼓跳”的心口,舔了舔唇瓣,心底愛極了男子這副“破碎到要死掉”的俊俏男郎君模樣。
對于這樣的“美色”當前,桑娘竟然湧起一股喪失人性光輝的荒唐想法,不太想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