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吃了兩碗呢!”
“有這麼好吃?”
“好吃的。”慶雲提起酒壺為謝承殊續酒,“公子沒試過那種路邊攤,屬下替公子試了,食材比不上這裡的珍馐,但味道還不錯。公子改日試試?”
“誰說我沒試過?”
慶雲聞言一愣,“公子向來隻出入名樓酒肆,小攤小販的東西何時入過您的眼?”
“入不了眼,但走投無路的時候,莫說一碗馄饨,連樹皮都得吃。”
“樹、樹皮?那種東西能吃?”
“大多數時候不能,但當你神志不清身邊又有一個沒腦子的家夥逼你吃的時候——你就不得不吃了。”
謝承殊的目光再度挪去窗外,一位老者正取下馄饨攤前的招子,準備收攤了。
“有機會再嘗吧。”雖如此說,但他神色漠然,語氣裡絲毫遺憾也無。
回到苻府,苻以沫還來不及吃馄饨,就被叫去了昭明堂。
昭明堂左廂房,容姨娘端坐上首,長歎了一口氣,端茶啜一口,又歎了一聲。苻以沫已經聽她長籲短歎十二回了。
“那老婆子縱然有些沖動,但畢竟是府中十多年的老人了,這一個想不開要死要活,咱們又不能真的由她無端死在府裡。她死不死都是小事,但若鬧得雞犬不甯,驚動官府,可就得不償失了,二姑娘,你說是不是?”
苻以沫離府的這兩個時辰,苻家可算是雞飛狗跳。萬萬料不到那沈婆子還是個有氣性的,淺草堂打發她走,她轉頭就要去跳井。幾個丫鬟攔之不住,急急忙忙禀告到容姨娘這裡,容姨娘去時,沈婆子已經嗑到腦袋,鮮血長流,幸而性命無恙。
沈氏本是淺草堂的人,然而打發去淺草堂的丫鬟回來禀說太太叫姨娘自行處置,隻不叫沈婆子再回淺草堂就是。
趁沈氏間歇清醒,容姨娘向其問過來龍去脈,這才把苻以沫叫來。
“事已至此,姨娘問我又有何用?”
“話不是這麼說,苻家一向禮待下人,先诋毀後攆人的事從來也沒有的,傳出去叫旁人如何看我們呢?我知道太太是為了二姑娘,二姑娘一句話就可以令太太摒棄主仆之情——”
“容姨娘。”她話未完,苻以沫冷聲打斷,“慎言。這些年太太是如何對待下人,你比我清楚。”
“是啊。”容姨娘長歎一聲,笑了笑,“正因如此,我才請二姑娘過來。沈婆子脾氣上來了,撒潑打滾地說我們欺負她,這事兒要是傳出去,苻家臉面何存?這婆子家裡頭有人在衙門做活,也不是個好打發的主兒,不如你出個主意,這人該如何處置,我照做就是了。”
未曾想過一個沈氏能如此棘手,苻以沫沉吟片刻,道:“她手腳不幹淨,這便是理由。太太打發她走合情合理,誰也不能說什麼。”
“既然如此,我聽二姑娘的。我一會就讓人封五兩銀子打發了,老爺要是問起,我也不至于當個沒嘴的葫蘆。”
容姨娘說着起身,走向門口,苻以沫尚未理清她話中之意,忽見門口一個丫鬟急急忙忙跑來,向容姨娘禀道:“太太來了!”
仿佛那是件多麼詭異的事,房内所有丫鬟登時你望我我望你,俱呆立了片刻方才反應過來,趕到門口迎侯。
苻以沫瞥見容姨娘嘴角輕輕一勾,唇瓣翕張間似乎在說:“終于來了。”